南宫博回到青云门安排的贵宾精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南宫燕则在一旁气得直跺脚，把房间里一个精美的琉璃花瓶砸得粉碎。
“三长老！您看看那个低贱的杂役！还有苏凌雪！他们分明是合伙给我们难堪！”南宫燕尖声道，“这青云门，简直不识抬举！我哥哥何等人物，肯娶她苏凌雪是她的福气！”
南宫博深吸一口气，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燕儿，稍安勿躁。那个杂役……绝不简单。能用寻常山水培育出变异灵植，慈手段，闻所未闻。此事蹊跷，需从长计议。”
“再不简单也是个杂役！”南宫燕不屑道，“我看就是走了狗屎运，或者那药园本身有古怪！三长老，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婚约，必须尽快定下，也好让青云门知道，谁才是主导！”
南宫博沉吟片刻，缓缓点头：“你得对。无论那杂役有何古怪，终究改变不了大局。苏凌雪与辰儿的婚约，是两派联媚象征，由不得她任性。明日，我们便去主殿，当着青云门几位长老的面，把话挑明！”
翌日，青云门主殿。
气氛比昨日更加凝重。青云门这边，除了苏凌雪，周清玄、孙长老等几位实权长老也都到场。南宫博和南宫燕坐在客位，姿态依旧傲慢。
“诸位道友，”南宫博开门见山，不再虚伪客套，“我家家主的意思很明确，剑城与青云门联姻，乃是强强联合，利于双方共同应对即将开启的‘幽冥秘境’。凌雪师侄与我家辰儿的婚期，宜早不宜迟。老夫此次前来，便是希望定下一个章程。”
周清玄眉头微皱：“南宫长老，联姻是大事，宗主仍在闭关，是否等……”
“周长老，”南宫博打断道，“青云宗主闭关，宗门事务想必由诸位共同决断。莫非，青云门是想反悔这祖辈定下的婚约不成？”话语中已带上一丝威胁。
苏凌雪玉手紧握，指节发白。她刚想开口，殿外却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
“哎呀，不好意思，走错了走错了……你们继续，继续。”
众人回头，只见陆尘端着一个破了一个角的粗陶碗，碗里装着些剩饭剩菜，正探头探脑地站在殿门口。那只红狐赤璃跟在他脚边，眼巴巴地望着碗里的食物。
“放肆！”一位倾向于南宫家的青云门长老呵斥道，“主殿重地，也是你一个杂役能闯的？还不快滚出去！”
陆尘仿佛被吓了一跳，手一抖，那破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剩饭剩菜洒了一地。
“哎呀！我的碗！”陆尘一脸心疼地蹲下去捡。
南宫燕见状，忍不住嗤笑出声：“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个破碗也当宝贝。”
苏凌雪却心中一动，她注意到，陆尘看似慌张，眼神却清澈平静，而且……他什么时候这么毛手毛脚过？
就在陆尘捡起一块最大的碎片时，南宫博的目光偶然扫过那破碗的内壁，瞳孔骤然收缩！
那粗陶碗的内壁上，似乎用某种古老的颜料，画着一个极其模糊、几乎难以辨认的图案——那图案，像极了一把环绕着闪电的剑！
剑城南宫家的家族徽记，正是一把剑！但只有核心长老才知道，南宫家最古老、最原始的徽记，正是一把环绕雷霆的“雷纹古剑”！这个秘密，就连南宫燕都不知道！
这图案……这破碗……
一个尘封在家族最古老卷宗中的传，如同惊雷般在南宫博脑海中炸响！
传，南宫家的先祖，并非开宗立派的大能，而是一位更古老存在的……剑仆！那位存在随手赐下的一个吃饭用的陶碗，内壁便烙印着代表“守护”与“契约”的雷纹古剑印记！那只碗，被视为南宫家最初的圣物，却在万载岁月中早已失落！
难道……难道这个破碗……就是……
南宫博浑身剧震，老脸瞬间煞白，冷汗涔涔而下！他死死盯着陆尘手中那不起眼的碎片，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如果这个传是真的，如果这个杂役拿着的是那个碗……那这个杂役的身份……
他不敢想下去！
“陆尘！”南宫博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和惊恐，甚至用上了敬语，“您……您这碗……从何而来？”
这一声“您”，和南宫博那见鬼般的表情，让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周清玄、孙长老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南宫燕更是目瞪口呆，不明白三长老为何对一个杂役和破碗如此失态。
陆尘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眨眨眼：“这个碗？哦，我在后山砍柴的时候捡的，看着挺结实，就拿来喂狐狸了。怎么了，这碗……很值钱吗？”他还把碎片往怀里揣了揣，一副怕被人抢走的样子。
捡……捡的？拿来……喂狐狸？！
南宫博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家族的传圣物，竟然被用来装狗食？！（赤璃：嗷呜！你才是狗！）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敢怀疑！那位古老存在的物品，流落世间，被有缘人捡到，这不正是传中常见的桥段吗？而且，除了那种存在的物品，还有什么东西能用一个印记就让他这元婴修士神魂震颤？
一瞬间，南宫博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测灵石的异象、逆的灵植、还有这个碗……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他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的恐怖可能！
他再看陆尘那“憨厚茫然”的表情，只觉得高深莫测，充满了无尽的威严！
“不……不值钱！一点都不值钱！”南宫博连忙摆手，声音干涩，脸上的傲慢早已被恐惧取代，“是在下……是在下眼拙，惊扰了……惊扰了阁下。”
他转向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南宫燕，厉声喝道：“燕儿！还不向这位……这位道友道歉！”
南宫燕彻底懵了：“三长老？您让我向一个杂役道歉？”
“闭嘴！”南宫博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捂住她的嘴，“立刻道歉！然后跟我回去！婚约之事……日后再议！不，从长计议！”
他几乎是拖着满脸委屈和愤怒的南宫燕，仓皇地向苏凌雪和几位长老拱了拱手，便逃也似的离开了主殿，连告辞的客套话都得颠三倒四。
留下青云门一众高层，看着地上碎裂的破碗和一脸无辜的陆尘，在风中彻底凌乱。
周清玄喉咙有些发干，他看着陆尘，心翼翼地问道：“陆尘……你……你那个碗，到底怎么回事？”
陆尘把最后一块碎片捡起来，叹了口气：“唉，可惜了，这碗喂狐狸挺合适的……周长老，您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给赤璃找个新碗了，它等着吃饭呢。”
完，他抱着碎片，领着红狐，晃晃悠悠地走了。
主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苏凌雪看着陆尘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些普通的碎陶片，美眸中闪烁着极度复杂的光芒。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杂役师弟，拥有的能量，恐怕远超她最大胆的想象。连嚣张不可一世的南宫家，似乎都在他面前，卑微得如同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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