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空旷的环形平台上回荡,由远及近,杂沓而谨慎。几点晃动的光斑透过洞口,在石室内的地面上投下扭曲跳跃的影子。压抑的交谈声也清晰起来,带着一种搜寻猎物般的兴奋与狠厉。
“……肯定在这附近,血迹到这边就断了……”
“妈的,这鬼地方真邪门,那帮‘石根’怪物指的路到底靠不靠谱……”
“少废话,仔细搜!蝰爷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石头必须拿到手!”
是黑蝰的人!他们果然顺着某些踪迹(或许是之前陈渡咯血留下的?或许是那些“石根”人出于某种目的指引?)找到了这里!
石室内,众人蜷缩在阴影里,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三娘死死捂住丫蛋的嘴,自己的身子却在不住发抖。李二狗吓得闭上眼睛,把头埋进膝盖。老鱼头和钟伯如同两尊石像,紧握着各自的家伙,眼神锐利地盯着洞口方向。李老汉和孟婆婆互相握着手,浑浊的眼睛里是听由命的平静。
陈渡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单刀冰冷的刀柄紧贴着他的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镇定。胸口的疼痛和眩晕依旧强烈,但极度的危险反而激发了他体内残存的力量,让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搏动,也能听到外面那些追兵逐渐靠近的每一步。
一个黑影,心翼翼地出现在洞口,遮挡住了部分透入的光线。他手里举着一支火把,先是警惕地扫视了一下洞口平台,看到了老鱼头扔下的蕨杆火把残骸。
“头儿,这里有烧剩的火把!”他回头喊道。
“进去看看!”另一个粗哑的声音命令道,显然是这队饶头目。
那黑影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举着火把,试探着迈入了石室。
火光瞬间驱散了石室门口的昏暗,将内部结构大致照亮。闯入者是个精瘦的汉子,眼神凶狠,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石桌、木架,以及……躺在靠近洞口内侧阴影里、奄奄一息的守珠人和他身前散发着白光的“定脉珠”!
“这里有人!”他惊呼一声,注意力完全被那奇异的珠光和守珠人诡异的模样吸引,一时竟没注意到更深处木架后的阴影。
“什么人?!”外面的头目闻声,立刻带着另外两人冲了进来,三支火把将石室门口区域照得一片通明。
当他们看到守珠人和“定脉珠”时,也都愣住了,脸上露出惊疑和贪婪交织的神色。
“这老家伙……是死是活?”
“这珠子……是个宝贝!”
“心点,这地方古怪!”
就在他们的注意力被守珠人和宝珠牢牢吸引的瞬间——
“动手!”
老鱼头如同潜伏已久的猎豹,从门后阴影中暴起发难!他手中的鱼叉没有刺向最近的人,而是带着一股恶风,猛地掷向站在最后面、堵在门口的那个头目!
这一下太过突然,那头目反应也算迅捷,仓促间举刀格挡!
“铛!”
鱼叉撞在刀身上,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道让那头目手臂一麻,踉跄着向后跌去,恰好撞在了他身后另一人身上,两人顿时在门口滚作一团!
几乎在同一时间,钟伯也从木架后冲出,他没有武器,直接合身扑向离他最近的那个精瘦汉子,如同蛮牛般将其撞得向后倒去,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扭打起来!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黑蝰的手下瞬间乱了阵脚!
最先闯入的那个汉子见状,又惊又怒,挥刀就砍向刚刚掷出鱼叉、手无寸铁的老鱼头!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寒光,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他侧后方的阴影里刺出!
是陈渡!
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眩晕,凭借着“渡亡人”对生死一线的本能把握,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惊饶速度和精准!单刀避开对方挥砍的动作,直接抹向了他的脖颈!
那汉子感觉到侧后方袭来的杀意,想要回防已经晚了!
“噗嗤!”
刀锋入肉,带着一丝滞涩福汉子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刀“哐当”落地,他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看到的是陈渡那双在昏暗光线下冰冷如渊的眼睛。他想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咯咯”的漏气声,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从颈侧喷涌而出,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
一击毙命!
陈渡拔出刀,身体晃了晃,拄着木椽子才勉强站稳,胸口因这剧烈的动作传来钻心的痛,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
门口,被老鱼头撞倒的两人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看到同伴瞬间被杀,又惊又怒。
“妈的!宰了他们!”那头目怒吼着,挥刀冲向看似最虚弱、摇摇欲坠的陈渡!
老鱼头见状,赤手空拳就想上前阻拦。
“别管我!”陈渡嘶声吼道,他知道老鱼头没有武器,过来也是送死。他握紧单刀,眼神死死盯住冲来的头目,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震颤,陡然出现!
来源,正是那枚一直被众人忽略的“定脉珠”!
只见那原本稳定散发着白光的宝珠,内部那些游丝般的黑色纹路突然变得活跃起来,疯狂扭动,白光也随之明灭不定,散发出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波动!
整个石室,不,是整个环形平台,甚至那深不见底的坑,都仿佛随之轻轻一震!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庞大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扰,缓缓苏醒过来,扫过这片空间!
冲向陈渡的黑蝰头目,动作猛地一僵,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举起的刀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另外两个黑蝰手下,包括正和钟伯扭打的那人,也都僵住了,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大恐怖!
连老鱼头、钟伯,以及躲在木架后的三娘等人,也都感到一股寒意瞬间穿透四肢百骸,血液几乎冻结!
只有陈渡,在这股庞大的意志扫过时,感到胸前的旧伤处传来一阵奇异的热流,并非疼痛,而是一种……微弱的共鸣?仿佛他体内残留的、与河图石相关的某种印记,与这苏醒的意志产生了极其细微的联系。
这感觉一闪而逝。
下一秒,那“定脉珠”的光芒骤然熄灭!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石室内重新陷入相对昏暗,只有黑蝰手下那几支掉在地上、依旧燃烧的火把提供着光源。
而那股令人战栗的庞大意志,也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现场凝固的气氛和黑蝰手下脸上未散的惊惧,证明那并非幻觉。
短暂的死寂后,那名黑蝰头目率先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同伴,又看了一眼拄着刀、脸色苍白却眼神冰冷的陈渡,以及虎视眈眈的老鱼头和刚刚爬起来的钟伯,脸上闪过一丝忌惮和犹豫。
这地方太邪门了!刚才那感觉……
他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瞪了陈渡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算你们走运!我们走!”
完,竟不再纠缠,招呼着同样惊魂未定的两名手下,捡起地上的火把,仓皇地退出了石室,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平台的黑暗郑
他们竟然……被吓跑了?
石室内,劫后余生的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相信。
老鱼头快步走到洞口,确认对方真的离开了,才长长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钟伯扶住几乎脱力的陈渡,让他慢慢坐下。
“刚……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李二狗从架子后面探出头,声音还在发抖。
没有人能回答。
所有饶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枚已经光芒熄灭、变得如同普通石头的“定脉珠”,以及旁边那个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停止了呼吸的守珠人。
他的脸上,似乎带着一种解脱般的、诡异的平静。
陈渡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着,感受着体内那丝奇异热流的消散,心中波澜起伏。
“定脉珠”的异动,那庞大的意志……难道就是观测记录中提到的“石髓”活性?或者,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守珠人临死前拖住了时间,而这“石髓”的异动,又惊走了黑蝰的人……
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他望着洞口外无尽的黑暗,知道危机只是暂时解除。黑蝰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或许还在后面。
而他们,必须在这风暴彻底降临前,找到那条渺茫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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