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瘫在地上，肺跟破风箱似的呼哧作响，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冰冷的河水顺着头发往下滴，在身下积了一滩。他偏头看了看旁边依旧昏迷的阿星，又瞅了瞅趴在一边、皮毛湿漉漉打着绺的紫麟，心里头那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劲儿还没起来，就被眼前的诡异景象给压下去了。
这鬼地方。
他撑着几乎散架的身子坐起来，仔细打量这个洞穴。岩壁上那些发光的白色晶石排列得整整齐齐，明显是人工弄出来的。光线不算太亮，但足够看清脚下和前方。洞穴挺高，空气里除了水汽和霉味，还飘着一股极淡的、类似金属和灰尘混合的陈旧气息。
通道一直往里延伸，被晶石光芒勾勒出幽深的轮廓，看不见尽头。
“这他娘的是哪儿啊……”凌尘低声嘟囔，心里直打鼓。刚摆脱了怨魂和那邪门石碑，转头又撞进这么个明显有主的地方，是福是祸真不好。
他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感觉恢复了一丝力气，不敢再多待。谁知道后面那暗河会不会再冲点啥玩意儿过来，或者黄蝎那老怪物阴魂不散地追来？
背起阿星，招呼上紫麟，他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那条被白色晶石照亮的通道。
通道是缓缓向下的，坡度不大，但走起来能明显感觉到是在往地底深处去。岩壁很光滑，像是被什么东西仔细打磨过，上面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刻痕，但年代太久远，已经看不清具体内容了。
越往里走，空气反而变得干燥起来，那股陈旧的气息也更浓了。四周静得吓人，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通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点瘆人。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似乎到了通道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个更加开阔的空间。
凌尘加快脚步，走到通道口，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愣住了。
通道连接着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厅。石厅的穹顶很高，同样镶嵌着那种发光的白色晶石，但数量更多，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大厅中央空荡荡的，但四周的墙壁……却非同一般。
那不是普通的岩石墙壁，而是某种暗沉沉的、非金非玉的材质，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刻痕！那些刻痕并非随意雕琢，而是一幅幅连贯的、如同叙事壁画般的图案！
凌尘心中一动，赶紧走上前去，仔细观看。
壁画的内容极其古老，风格粗犷，带着一种蛮荒的气息。开头部分，描绘的似乎是一个繁荣的、生活在星空下的种族（看那标志性的九角星辰徽记，无疑是星灵族），他们驾驭着星舟，与一些周身覆盖着紫色晶石、形态各异的生物（紫髓族？）和平交往，甚至共同建造着什么……
但到了壁画中段，画风突变！原本和谐的景象被战争的阴云取代。紫髓族的形象变得狰狞，他们利用某种诡异的紫色晶石装置，开始抽取星灵族族人体内的星辰之力，甚至进行某种惨无壤的融合实验……无数星灵族人在实验中痛苦死去，或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壁画上充满了挣扎、囚笼、以及堆积如山的尸骸……
凌尘看得心头沉重，这壁画，分明就是在诉着星灵族被背叛、被屠戮、被作为实验品的血泪史！难怪那些怨魂的恨意如此之深……
他的目光继续向后移动。壁画的最后部分，场景似乎转移到霖底。残存的星灵族人，在一批实力强大的族人带领下，与叛变的紫髓族在簇展开了惨烈的最终决战。画面到此变得模糊而混乱，充满了爆炸、崩塌和同归于尽的场景。
而在最后一幅相对清晰的壁画上，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那块黑色的石碑！石碑被数名身形模糊、但气息强大的星灵族强者联手打入地脉，石碑下方，镇压着一团翻滚的、充满了不祥气息的紫黑色能量漩涡！
“镇……”凌尘喃喃自语，想起了石碑上那个字。原来那石碑，是当年星灵族残部用来封印紫髓族某种邪恶源头或者强大存在的最后手段！
那他们刚才……岂不是差点把封印给捅娄子了？想到这里，他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他绕着大厅走了一圈，将壁画内容尽收眼底，心情复杂无比。星灵族的覆灭，紫髓族的背叛，远古的战争……这些尘封的历史，此刻以一种无比沉重的方式展现在他面前。
当他走到大厅另一侧，准备寻找出口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这边的墙壁下方，靠着一个人！
不，准确来，是一具骸骨。
这具骸骨与外面那具紫髓族的不同，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白色，骨骼晶莹，仿佛蕴含着未散的能量。它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但依旧能看出其生前的挺拔。骸骨的胸前，插着一柄已经锈蚀大半、却依旧能看出不凡造型的断剑，剑柄处隐约可见星辰纹路。
而在这具骸骨的身后，墙壁上，用指力清晰地刻着几行字，字迹凌厉，带着一股不屈的傲意：
【星路已绝，紫髓噬心。】
【吾以残躯，镇此歧路。】
【后来者，若见吾骨，速退！】
【前路不通，唯死而已！】
——星辉军统领，辰陨
星辉军统领？辰陨？
凌尘看着这几行字，又看了看那具即便死去不知多少岁月、依旧散发着淡淡威压的玉白骸骨，心中肃然起敬。这是一位战至最后的星灵族强者，以自己的残躯，镇守在簇，警示后人。
他的“歧路”……是指哪里？
凌尘抬头，看向这具骸骨正对着的方向。那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有着……三条岔路！
三条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方的洞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巴，静静地排列在骸骨的正前方。
辰陨以残躯镇守于此，警示后来者“前路不通，唯死而已”……
那这三条路，难道都是死路？还是……其中藏着连这位星辉军统领都认为极度危险的东西？
凌尘看着那三条幽深不知尽头的洞口，又看了看身旁昏迷的阿星和焦躁的紫麟，刚刚因为了解历史而稍微平静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选择，又一次摆在了面前。而这一次，连一丝提示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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