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级酒店总统套房那扇厚重的黑檀木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狠狠撞开。
“砰！”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秦笑带着一身的泥泞和腐臭，冲了进来。
他身后，首席助理和几个下属连滚带爬地跟进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翼翼地将门重新关上，把外面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套房里，水晶吊灯散发着温暖而明亮的光，地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薰的淡雅气息。
这里是堂。
而刚刚离开的那个工地，是地狱。
从地狱回到堂，秦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舒适，反而觉得这里的每一寸奢华，都在无情地嘲讽着他刚才的狼狈。
他一把扯掉脖子上那条已经看不出原色的领带，狠狠摔在地上。
然后是西装外套。
那件由意大利顶级裁缝手工缝制的，价值六位数的阿玛尼高定西装，被他粗暴地从身上扒下来，像丢垃圾一样扔在角落。
衬衫的扣子被他扯得崩飞了好几颗。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同样价值不菲的手工皮鞋，鞋面上糊着一层厚厚的，已经半干的黄褐色烂泥，还夹杂着几根枯黄的草叶。
一股无法遏制的恶心感，从胃里直冲上来。
他将自己重重地摔进客厅中央那张巨大而柔软的真皮沙发里。
整个人陷进那片柔软之中，身体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放松，但精神上的紧绷和屈辱感，却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钱立那个老东西。
那个穿着廉价工装，满身尘土，像个老农民一样的家伙。
他那轻飘飘的，不带任何情绪的无视。
他那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自己时，那副理所当然的傲慢。
最后，他那句“我等你”，更是如同施舍一个乞丐般的恩赐。
这些画面，一遍又一遍，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回放，每一个细节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那颗高傲的心。
耻辱。
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首席助理看着沙发上那个一动不动，仿佛随时会爆炸的身影，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犹豫了半，才敢心翼翼地凑上前，用尽可能柔和的声线开口。
“秦少，热水已经放好了，您……要不要先去冲个澡，换身衣服？”
秦笑没有反应。
他依旧一动不动地陷在沙发里，仿佛没有听见。
首席助理不敢再劝，只能和其他人一起，像一根根木桩子，笔直地站在不远处，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整个总统套房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秦笑那因为极力压抑而显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笑忽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自顾自地站起身，开始在巨大的客厅里来回踱步。
刚开始，他的脚步还有些混乱和急躁。
但渐渐的，他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沉稳。
他脑中那团被怒火和羞辱搅成一团浆糊的思绪，也开始慢慢沉淀，变得清晰起来。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自己的团队，望向窗外江州璀璨的夜景。
“他最后还是松口了，不是吗？”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突然响起。
首席助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秦少是在对自己，也是在对他们话。
他连忙应道：“是，是的！钱立最后还是答应了明晚和您谈！”
秦笑没有回头。
“一个在工地上跟泥瓦匠一起打滚的家伙，能有什么见识？”
他的话语里，重新带上了那种熟悉的，属于魔都秦家继承饶倨傲和轻蔑。
“他今所做的一切，又是让我等，又是在工地上演戏，摆出那副六亲不认的架子……”
“到底，不过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谈判伎俩罢了。”
“伎俩？”首席助理有些没跟上秦少的思路。
“没错，就是伎俩。”
秦笑缓缓转过身，此刻，他脸上所有的愤怒和狼狈都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以为洞悉一切的，掌控全局的冷笑。
“他之所以摆出这么高的姿态，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他手里的‘云顶椒’有多么奇货可居。”
“他是在故意激怒我，扰乱我的判断，为的就是在明的谈判桌上，占据心理上的主动，从而尽可能地抬高价码而已！”
这番“理性”的分析一出口，秦笑自己都觉得豁然开朗。
对！一定是这样！
那个老东西，不过是个商人。
商人，怎么可能跟钱过不去？
他今表现得越是强硬，越是傲慢，就明他心里越是想把这笔生意做成！
想通了这一点，秦笑感觉压在胸口的那块巨石，瞬间被搬开了。
他甚至开始觉得，那个叫钱立的家伙，其实也挺可悲的。
只能用这种粗鄙、拙劣的方式来伪装自己，试图从他秦笑的手里多抠出一点利润。
他的自信，他的派头，全都回来了。
他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昂贵的威士忌，轻轻晃动着琥珀色的酒液。
“法务团队呢？”他头也不回地问。
首席助理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已经全部待命，随时可以起草合同。”
“很好。”
秦笑抿了一口酒，一股辛辣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让他感觉无比舒畅。
他下达了指令，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让他们连夜给我准备好一份合同。”
“霸王条款合同。”
“把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条款，都做到绝对有利于我们。我要让他签下字之后，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是！”首席助理重重点头，立刻拿出手机开始传达指令。
秦笑又看向另一位负责财务的下属。
“财务呢？”
“秦少，资金已经全部准备就绪。”
“准备好空白支票。”
秦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又残忍的弧度。
他已经开始幻想着明晚的场景了。
他会在那个老家伙自以为得计，报出一个价的时候，云淡风轻地拿出一张支票，在上面填上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甚至会让他感到恐惧的数字。
他要用钱，狠狠地砸在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
他要亲眼看着对方那故作镇定的面具，在绝对的“钞能力”面前，被砸得粉碎，露出最原始的，最丑陋的震惊和贪婪。
“明。”
秦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将水晶杯重重地顿在桌上。
“我要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钞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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