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冰冷的电脑椅上，江辰感觉自己的脸颊还在发烫。
他强迫自己忽略口袋里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盒子，打开羚脑。
“夜色密语”的官网设计得同样高级，黑白色调，排版清晰。
但当那些产品图片和详细介绍毫无遮挡地映入眼帘时，江辰还是感到一阵阵的眼晕。
【产品功能特点：多频，震动，人体工学曲线，亲肤硅胶材质，Ipx7级防水……】
【用户评价：“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老公出差必备！”……】
那些直白露骨的描述和用户评价，冲击着他保守了二十四年的认知。
他握着鼠标的手心沁出了薄汗，操作起来都显得有些笨拙。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办公室外。
这是一个开放式的办公区，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三个员工，都在各自忙碌着，表情自然，仿佛屏幕上显示的不是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东西，而是再普通不过的报表数据。
一种巨大的割裂感笼罩了他。
他，江辰，前江氏集团的继承人，如今坐在一家成人用品公司里，学习如何区分舒缓棒的区别，并且口袋里还装着一个需要他写“体验报告”的核心产品。
这荒诞的现实，让他几乎想要发笑，却又泛着浓浓的苦涩。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这种极度不自在和精神煎熬中度过。
他努力记忆着那些产品的名称、型号、材质、功能，试图用过去学习商业案例的严谨态度来对待，但收效甚微。
那些词汇和图片，总是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里勾勒出一些模糊而羞耻的画面。
下班时间到了，其他同事陆续离开。
江辰磨蹭着，直到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拿出那个金属盒子，放在桌面上，像是看着一个定时炸弹。
800字的报告……
他连这东西怎么打开都不知道。
最终，他还是将盒子塞进背包最底层，做贼一样匆匆离开了公司。
回到那间狭的公寓，江辰第一次没有立刻开灯。
他在黑暗中站了很久，直到窗外的霓虹灯渐次亮起，映亮了他半边苍白的脸。
他走到唯一的桌子前，打开了那个精致的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那个流线型的金属棒，旁边是USb充电线和一瓶滑剂。
产品明书做得像一本简约的艺术画册，多国语言，图文并茂。
他翻开明书，那些清晰的结构图和使用示意图，让他刚刚冷却下去的脸颊再次升温。
他“啪”地一声合上明书，胸口剧烈起伏。
怎么写？难道要他……
不，不可能。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狭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沈星辞是故意的，他无比确信。
那个男人就是在欣赏他的窘迫，以捉弄他为乐。
可是，他能怎么办？
拒绝？然后失去工作，失去收入来源，眼睁睁看着父亲的治疗中断？
无力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为生活奔波的人群，他们或许平凡，却至少拥有安稳。
而他，曾经站在云端，如今却跌入泥沼，连最基本的尊严都快要守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回到桌前，打开羚脑。
文档空白的光标，仿佛无声的嘲讽。
他回想起沈星辞的话——“我的助理，必须专业。”
专业……
江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多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不再去看那个实物，而是重新打开官网，调出这款产品的所有技术参数、设计理念、市场定位、用户群体分析，以及能找到的、所有相对“客观”的用户反馈。
他摒弃了所有个人情绪，开始以纯粹的分析视角来对待这份“作业”。
他完全将这份报告当成了一份商业产品分析来做，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甚至结合了自己过去所学的商业知识，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
通篇没有一句涉及个人感受，冷静、客观，甚至带着点不近人情的疏离。
当他敲下最后一个字，统计字数，竟然超过了一千字。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报告保存，附件发送到沈星辞留下的邮箱。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他有一种虚脱般的疲惫，但内心深处，又隐隐升起一丝战胜了某种困难的成就福
至少，他没有认输。
城市另一赌顶层公寓里，沈星辞刚结束一个越洋视频会议。
他揉了揉眉心，随手拿起平板电脑查看邮件。
当看到来自“江辰”的新邮件，以及那个名为“幻影产品分析报告”的附件时，他挑了挑眉，点了进去。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脸上的漫不经心逐渐被惊讶所取代，最后，那惊讶化为了浓烈的兴味和欣赏。
这份报告，写得太专业了。
完全不像是一个下午前还对这类产品羞愤欲绝的纯情少爷能写出来的。
他巧妙地避开了所有个人体验，从纯商业角度进行了透彻的分析，提出的建议甚至切中了一些沈星辞自己正在考虑的方向。
这家伙，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也还要倔强。
沈星辞的指尖划过平板屏幕上江辰的名字，凤眸微茫
他拿起手机，找到江辰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
【报告收到。写得不错。明早上九点，别迟到。另外，记得带身份证复印件，办理入职。】
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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