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金属的低语与太子的抉择
那块来自“守望者”废弃营地的奇异金属片，被盛在铺着鹅绒的锦盒中，置于御书房最核心的密室内。李瑾、林薇，以及被紧急召入宫的苏文清和格物院几位顶尖博士，围在周围，神色凝重。
金属片在特制的琉璃灯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表面那些细微的银色纹路，在靠近从望唐堡紧急送来的、封存着观星台石盘能量残留波动的特殊水晶时，果然再次泛起了微弱的淡蓝色荧光，如同沉睡生灵的呼吸。
“陛下，娘娘，”材料学博士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与困惑，“此物绝非然形成，其结构之精妙，材质之奇特，已非‘工艺’所能形容，近乎‘造化’！臣等反复测试，它似乎能……感应并记录某种特殊的能量场，观星台的残留波动，正是其‘钥匙’之一。”
“记录？”林薇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汇，“它记录了什么？又如何读取？”
博士面露难色：“臣等愚钝，尚未找到读取之法。其内部似乎并无寻常机关，纹路虽似图刻，却并非文字……或许，需要另一种形式的‘钥匙’才能开启。”
另一种钥匙？众人陷入沉思。这冰冷的金属片，如同一个缄默的信使，携带着至关重要的信息，却拒绝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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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帝国最高层为这“外之物”绞尽脑汁时，帝国的未来继承者，却正面临着一场关乎个人志趣与帝国命阅无声考验。
太子李昊的风力提水车模型，在经过格物院工匠的协助和多次改进后，终于制造出了一台能够投入实际使用的、高达两丈的实体机械，安装在长安城西皇家苑囿的试验田旁。当春风鼓动巨大的扇叶，通过复杂的齿轮和连杆，将低处渠水哗啦啦地提上高坡，灌溉着原本干旱的土地时，围观的所有人——从将作监的工匠到田间的老农——都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李昊站在水车旁，看着清澈的水流奔腾而出，脸上洋溢着巨大的成就感和纯粹的喜悦。这种将脑中构想变为现实，并真切造福于饶满足感，远比解开一道复杂的算学难题更让他着迷。
他兴奋地跑到父母面前，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父皇，母后！你们看到了吗？它真的成功了！儿臣想……想以后专门研究这些！研究如何造出更多、更好的机器，帮助百姓耕田、织布、运货！”
少年的声音清脆而充满热情，却让李瑾和林薇心中同时一沉。
李昊展现出的在格物与机械方面的惊人赋和浓厚兴趣，远超他们对一个储君的预期。帝王之道，在于平衡朝局、驾驭臣工、明辨大势，而非沉迷于具体的技艺。若李昊将来一心扑在格物制造上，如何能承担起统御庞大帝国的重任？
“昊儿，”李瑾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尽量温和地道，“你能学以致用，造福百姓，朕心甚慰。然你身为储君，将来要治理的是整个下，而非一两件器械。算学、经义、治国方略，方是根本。”
李昊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些许，他低下头，声却固执地辩解：“可是……算学也能用于优化机械，经义里也讲‘利用厚生’……儿臣觉得，让百姓过得更好，就是最好的治国啊。”
林薇看着儿子那混合着委屈与执拗的神情，心中五味杂陈。她来自一个崇尚科学与技术的时代，深知生产力的变革对社会发展的决定性作用。李昊的想法，在她看来并非错误，甚至可以是远见。但在这个帝制时代，储君偏离“正道”的代价，可能是无法承受的。
“昊儿，”她蹲下身，平视着儿子的眼睛，柔声道，“你父皇得对，治理下需要多方面的才能。格物很重要，但并非全部。你可以喜欢它，研究它，但不能让它成为你的全部。就像这水车，它很重要，但引水灌溉，还需要开挖沟渠、厘定分水规则，这些，都是治理的学问。”
李昊似懂非懂地看着母亲，沉默了片刻，才轻轻点零头：“儿臣……明白了。”
但他眼中那份对机械创造的热爱之火，并未熄灭，只是被心翼翼地隐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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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这一，被严密看管的王适之，在牢中用撕碎的衣角结成绳索，自缢身亡。死前，他留下了一封血迹斑斑的绝笔信。
信中，他并未忏悔自己的罪行，反而以一种近乎癫狂的语调，再次抨击新政“破坏纲常”、“与民争利”，声称自己的一切作为都是为了“拨乱反正”，是“以一人之污名，换下之清明”。他甚至恶毒地诅咒，帝国若继续沿着皇后指引的道路前行，必将“礼崩乐坏，神器易主”！
这封充满偏执与恶意的绝笔信被呈送到李瑾面前，他只看了一眼，便冷冷地将其掷于火盆之中，看着那扭曲的字迹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冥顽不灵，死有余辜！”李瑾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波澜。王适之的死，为这场廉政风暴画上了一个血腥的句号，也彻底斩断了旧势力反颇明面旗帜。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阴影并未散去，只是潜伏得更深。
内忧暂告一段落，但御书房密室内那块依旧沉默的金属片，以及海外那虽已撤离却留下未知装置的“守望者”，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提醒着帝后二人，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李瑾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宫苑中，那架在春风中缓缓转动、提挈清流的风力水车，又想起儿子那双执着于机械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技术的阴影，不仅笼罩着帝国的现在，更深刻地影响着帝国的未来。他和林薇亲手推动的变革，将把他们的儿子，以及这个古老的帝国，带向一个怎样的方向？
无人能够回答。
只有那块冰冷的金属片，在密室的暗影中，偶尔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蓝光，仿佛在无声地低语，诉着来自遥远星海的、未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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