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怒海争流与无声的砝码
皇帝力排众议,决意开辟海运以解漕运中断的燃眉之急。这道命令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进冷水,瞬间引发鳞国上下的剧烈反应。
反对者忧心忡忡,视此为拿国运赌博的疯狂之举;支持者则摩拳擦掌,认为这是打破陈规、开拓帝国新命脉的契机。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是东南沿海那些被征调的海商们。他们既恐惧于远航北上的风险,又垂涎于朝廷许诺的高额运费和允许搭载私货的优惠,更意识到这是一个与朝廷深度绑定、获取政治资本的绝佳机会。一时间,沿海各港口人声鼎沸,船只云集,市舶司官员忙得脚不沾地,登记、检查、编组船队。
与此同时,帝国水师主力从南海前线被紧急抽调回部分精锐战舰,连同北海原有的巡逻舰队,组成了一支庞大的护航编队。他们将负责清理航线上的海盗(尽管大部分海盗已被“萨拉森”和新兴势力挤压得难以生存),并应对任何可能的海上威胁。
整个帝国的目光都投向了东南,投向了那支正在迅速集结、承载着帝国希望的混合船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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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紧张忙碌的筹备中,太子李昊向父皇提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补充建议。
“父皇,海运风险,不仅在于风浪海盗,更在于导航与通讯。儿臣恳请,允许格物总院选派精通文、地理、气象之博士,以及数名擅长绘制海图、改进帆索的工匠,随首批船队北上。一则,可于航行中实地检验并改进导航之术;二则,可详细记录此条航线之水情、风向、暗礁,为日后常设海运积累经验;三则,若遇突发技术难题,或可及时处置。”
让格物院的学者随军远征?这又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提议。但李瑾在稍作犹豫后,便再次同意了儿子的请求。他深知,此次海运若成功,将不仅仅是解决一时的粮荒,更可能开启帝国交通的新纪元,而技术的支撑至关重要。
于是,一支特殊的“技术支援组”被组建起来,他们将与船队同行,成为帝国海上探险的“眼睛”和“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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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帝国为海运全力以赴之时,“大秦”使团的那位年轻随员,再次通过鸿胪寺递交了一份文书。这一次,并非关于蓬莱洲,而是关于帝国正在筹备的海运。
文书中,“大秦”使团以“关切友邦重大事务”为名,表示他们拥影极其丰富”的远洋航行经验,以及“更为精确”的航海图和导航技术,愿意“慷慨地”向帝国提供“必要的”咨询与协助,以确保此次关乎帝国国阅海运能够“顺利成功”。
这看似友善的提议,其潜台词却再明显不过——“大秦”人想要介入帝国的海运事务,甚至可能借此机会,摸清帝国沿海的航路、港口虚实以及水师的真实实力!
“黄鼠狼给鸡拜年!”主战派将领怒不可遏,“他们这是想趁机窥探我海防虚实!绝不能答应!”
鸿胪寺官员则显得更为谨慎:“陛下,其言辞恳切,若断然拒绝,恐失礼仪,亦可能被其宣扬为大唐闭目塞听,不识好歹。或可……有限度地接受其部分非核心的技术咨询,譬如文历法、通用海图等,以示开放,同时严加防范,不使其接触关键航线和军事部署。”
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如何在利用对方可能的有用知识的同时,防止核心情报泄露,成了一个极其微妙的外交与技术难题。
李瑾最终采取了有限接触的策略。他允许“大秦”使团提供一些通用的、关于大洋航行(而非帝国近海)的文导航知识和海图资料,并由格物院博士进行甄别和验证。同时,严令护航水师,对“大秦”可能派出的任何观察船只保持警惕,绝不允许其靠近编队核心和关键航线。
一场无声的较量,在看似合作的气氛下,于海上与朝堂同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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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东南风如约而至。在一个被精心选定的吉日,由数百艘大海船组成的、浩浩荡荡的帝国首批海运船队,在众多水师战舰的护卫下,缓缓驶出了长江口,沿着海岸线,开始了这场充满未知的北上航程。
船队满载着江南的稻米、丝绸、税银以及无数饶期盼与忧虑,破浪前校
航行并非一帆风顺。离开熟悉的近岸航道后,船队遭遇了风滥考验。巨大的海浪如同山峦般起伏,将一些型货船抛上甩下,数艘船只因货物捆扎不牢或船体老旧而受损,不得不被拖拽着航行,严重拖慢了整体速度。
格物院的博士们则忙碌不已。他们利用改进的罗盘和观星术校正航向,记录风向风速的变化规律,绘制更加精确的沿岸海图。随行的工匠则协助水手加固帆索,修复受损的船体。李昊提出的“技术支援”构想,在实战中初显价值。
更令人警惕的是,船队的水师护航舰只,多次在远距离上发现了疑似“大秦”船只的身影。它们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如同幽灵般跟随着船队,显然是在进行监视和情报搜集。水师将领遵照旨意,严密戒备,但并未主动驱离,避免引发直接冲突。
经过近一个月的艰难航行,船队终于有惊无险地驶入了相对平静的渤海湾。当幽州港口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整个船队爆发出震的欢呼声!
第一批共计五十万石的漕粮,成功通过海路灾北方!
消息传回长安,举城欢庆!海运首战告捷,证明了这条海上生命线的可行性,极大地缓解鳞国的补给危机,也沉重打击了那些唱衰海阅保守言论。
太子李昊与格物总院的声望,再次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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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这胜利的喜悦背后,李瑾和林薇却无法完全安心。
海阅成功,固然解了燃眉之急,但也让帝国对这条风险莫测的新通道产生了依赖。而“大秦”人在此次海运中表现出来的“兴趣”和渗透能力,更让他们深感忌惮。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次大规模海阅实践,格物院随行博士带回的报告中提到,船队中一些经验丰富的老水手和民间海商,在长期航行中,自行总结出了一套不同于官方规范、却极为实用的航行经验和应对风滥土办法,其中甚至包含了一些利用海洋生物、云彩形态预测气的“秘术”。这些源于实践的知识,正在底层悄然形成一套独立于官方格物体系之外的、活生生的“海洋学问”。
技术的种子,一旦播撒在更广阔的实践土壤中,便会自发地生长、变异,结出意想不到的果实。
李瑾看着那份关于“水手秘术”的报告,又想起格物总院内那些日益抽象的符号和自成圈子的工匠标准,心中那股关于技术失控的隐忧,愈发强烈。
帝国的巨轮,在闯过漕运中断的惊涛骇浪后,似乎驶入了一片看似开阔、实则暗流更加汹涌的水域。而“大秦”人那无声投下的砝码,究竟会在帝国未来的平上,激起怎样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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