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舰内，恒温系统驱散了沙漠的酷寒与燥热，柔和的灯光洒下。林秋被安置在医疗舱内，生命体征平稳，人种的强大自愈力正缓缓修复着他破损的躯体。诗瑶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沉睡的脸庞。
就在这时，赞达尔的身影出现在医疗舱门口。他倚着门框，脸上挂着那副惯常的笑容，目光在诗瑶和林秋之间意味深长地扫了扫。
“哎呀呀……”赞达尔拖长流子，语气里充满流侃，“看来某些预言，就算当事人再抗拒，也终究会像星辰运行的轨迹一样，无法改变呢？智识的令使，最终还是被‘命运’的红线绊住了脚？”
诗瑶没有立刻回应。她甚至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林秋身上。过了几秒，她才缓缓起身，走到赞达尔面前，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眸平静无波地看着他，仿佛要穿透他那层总是带着笑意的伪装。
“你的反应……就这？”诗瑶的声音很轻。
赞达尔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似乎没料到诗瑶会是这个反应：“哦？那我应该是什么反应？放个烟花庆祝一下？还是痛哭流涕感谢命阅安排？”
“我以为你会做点什么。”诗瑶的眼神锐利如刀，“我要走了，回仙舟了，不做你的棋子了，明白吗？”
赞达尔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严肃。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诗瑶，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连老朋友都可以随意牺牲的人吗？”
“我不知道。”诗瑶回答得很干脆，“我只知道，你会我陷入了足以致命的险境，我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过去的我不在乎，但现在不一样了。”
赞达尔没有直接回答诗瑶的质问，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劝慰：“老朋友，听我，别急着做决定，至少先完成你那第四十二次占卜推衍再？也许到时候，你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会有不一样的决定。”
“你到底想做什么。”诗瑶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死死锁定赞达尔，“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赞达尔面对诗瑶的威压，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知道？不，我只是……推测。因为‘博识尊’曾留下过一段模糊的启示碎片——当‘她’进行第四十二次观测时，将窥见命运长河中一道前所未有的‘湍流’，其结果……将截然不同。”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学者的坦诚，“仅此而已。我对此感到无比好奇。因为我的下一个研究课题，正是‘命运’。我希望能第一时间，从你这里，得到第一手的观测结果。”
“哈！”诗瑶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赞达尔，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像个被‘命运’两个字吓破哩的‘阿哈’信徒！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经历怎样的故事，从来都是由我们自己的选择、意志和行动决定的！而不是什么虚无缥缈、写在星辰轨迹上的‘命运’！你所谓的启示，不过是博识尊庞大数据库里无数可能性推演中的一个片段，它代表不了任何东西！”
“是吗？”赞达尔没有被诗瑶的嘲讽激怒，反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反问，“那为什么……我们行走于星海，追寻各自理念的人，会被统称为命途行者？”他向前一步，声音低沉而带着某种宿命般的韵律，“看看现在的你，诗瑶。你正一步步走向你预见的终局，你爱上了这个‘预言’中的人，然后此刻站在这里与我争论命运是否存在……”
“荒谬！”诗瑶断然否定，她的声音斩钉截铁，“仙舟的占卜术，其本质是‘穷观’！是穷尽已知信息，推演最大可能性！我选择……接受这份感情，”她看了一眼医疗舱里的林秋，眼神复杂了一瞬，“是因为我自己的心做出了决定！这与‘命运’何干？它只是我基于自身性格、经历和当下处境，‘猜’到了自己会做的选择罢了！哪怕这份猜测对那个时候的我来如同方夜谭。”
她迎着赞达尔的目光，气势丝毫不减：“如果你仅仅因为一个‘命途行者’的称呼，就断言存在一个凌驾于众生意志之上的‘命运’，那未免有些过于草率了些。”
赞达尔看着诗瑶眼中燃烧的、近乎偏执的信念之火，沉默了良久。最终，他缓缓地、无奈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对才固执的深深理解？
“是啊……才，是一群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存在。”赞达尔轻叹一声，“我们只会相信自己推导出的、认为对的‘真理’。在亲眼目睹那无可辩驳的‘真相’之前，任何试图服一名才改变其核心认知的行为，都如同对着恒星呐喊让它改变轨道一样徒劳。”
他摊了摊手，语气恢复了那种略带调侃的平静：“我也不例外。所以，诗瑶，我不打算服你相信命运。我们之间的争论毫无意义。”他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条件，“但是，我有个提议。如果你愿意回到我的空间站，在那里完成你的第四十二次推衍……那么，作为你提供这份观测数据的回报，我将欠你一个人情。”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医疗舱内的林秋，声音变得更加郑重：“这份人情，在你离开之后，我会将转移到林秋身上。无论他未来需要什么——知识、技术、资源，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都会兑现。”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医疗舱内只有仪器轻微的嗡鸣和林秋平稳的呼吸声。
诗瑶的目光在赞达尔脸上停留了很久，锐利如刀。
但……一个首席才的、跨越生死的承诺，其价值无法估量。这几乎等于给林秋的未来，加上了一道来自星神级智者的强大保险。在她无法再守护他的时候，这份人情或许能成为他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用一段在空间站的时间，换取林秋未来的一份保障……这无疑是一笔……不亏的买卖。 诗瑶心中迅速做出了判断。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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