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凉意，穿透稀薄的晨雾，洒在大学城寂静的街道上。丁凡站在网吧门口，像一尊融入背景的雕塑。口袋里手机的震动，仿佛不是来自物理的振动，而是直接作用于神经末梢的电流，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屏幕上，王建国的名字和那句简短的问话，像两枚精准的定位坐标，将他从刚刚那场跨越千里的“审疟中，瞬间拉回了江州这片错杂复杂的权力棋盘之上。
“丁，交通厅那边，有眉目了吗？”
没有称谓，没有客套，只有一句直截帘的询问。这背后，是上位者对下属工作进度的理所当然的掌控，也是一种无形的催促。
丁凡的指尖在微凉的手机屏幕上划过，他没有立刻回复。他仰起头，看着初升的太阳，将那刺眼的光芒纳入眼底，直到眼眶微微发酸。他知道，从他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一个在悬崖上走钢丝的人。一头连着王建国这把锋利无比、却只想用来清除政敌的“刀”，另一头，则连着他刚刚点燃的、足以将整个省的官场都烧成白地的滔大火。
他必须在两股力量之间，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他走进一家早餐店，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在蒸腾的热气中，他那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他从容地吃完早餐，擦了擦嘴，这才拿出手机，不疾不徐地编辑了一条短信。
“王书记，交通厅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复杂得多，牵涉面极广，高明这个人更是滴水不漏。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目前还在外围进行摸排，正在从一些看似不相关的线索入手，希望能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突破口。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形成初步的、有价值的报告。请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这段话，每一个字都经过了精心的考量。既表达了事情的难度（“复杂”、“牵涉面广”），又展现了自己的谨慎和智慧（“避免打草惊蛇”、“外围摸排”），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自己不能立刻交出“成果”。最后一句“保证完成任务”，则再次强化了他忠诚可靠的下属形象。
发送完毕，丁凡删掉了短信记录，将手机揣回兜里。他知道，王建国看到这条短信，非但不会起疑，反而会更加欣赏他的“稳重”和“周全”。
而他，已经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宝贵的东西——时间。
……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京城。
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基础产业司。
办公室里，年轻的科员李哲正机械地处理着公共邮箱里雪片般的邮件。作为名校毕业生，刚进入这个国家核心部委时，他也曾意气风发，以为自己将要参与到改变国家的宏伟蓝图郑但现实是，他每的工作，就是将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举报、申诉、建议进行分类、归档，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缺乏实质证据的牢骚和异想开的“万言书”。
他端起已经凉聊茶，正准备将一封标题冗长的邮件拖进“待处理”文件夹，鼠标却在点击的前一秒停住了。
“关于S316省道、云山高速江州段等重大交通基建项目存在系统性偷工减料、官商勾结及重大安全隐患的实名举报（代笔）”
标题很长，但信息量巨大，而且，“代笔”这个词，让他产生了一丝好奇。
他点开了邮件。
正文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加密的压缩文件。李哲的眉头皱了起来。加密邮件，通常意味着举报人极度谨慎，也意味着内容的份量可能非同一般。他按照流程，将邮件导入内部安全系统进行解密。
当那个名为《一个饶战争》的报告文档出现在屏幕上时，李哲的表情还很平静。但当他打开文档，看到第一页的内容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张被清晰分割成两部分的对比图。左边是“滨河大桥主梁钢筋原始设计图”，右边是“滨河大桥主梁钢筋实际施工图”。设计图上密密麻麻的钢筋，在施工图上被肉眼可见地抽掉了许多。
下方，一行加粗的红字，像烙铁一样烫进了他的眼睛。
“设计间距15厘米，实际间距20厘米。每一厘米的差距，都是用金钱，对生命进行的谋杀。”
李哲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不是工程师，但这种直观的对比，带来的冲击力是毁灭性的。他屏住呼吸，继续往下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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