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的手还停在元素水晶凹槽边，指腹蹭着一道细裂纹。俘虏躺在院中青石板上，铠甲碎了一半，血从嘴角淌下来，在下巴凝成暗红一点。
她刚要起身，那人气息猛地一沉，皮肤开始发灰，像是被风干的泥墙。裂纹从脖颈爬上面颊，嘴里溢出黑色黏液，顺着唇角滑到地上，滋滋作响。
“不对劲。”白云飞一步跨过来，剑没出鞘，手已经按在剑柄上，“这不像受伤，像……快变成石头了。”
凌云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他体内的混沌能量失控了，正在反噬自己。再拖下去，要么炸开，污染整片地脉，要么彻底石化，连魂都留不住。”
李冰蹲下身，指尖探向那人手腕。脉搏跳得极乱，时有时无，皮肤冰冷又僵硬。她抬头看向光门方向，吞葫正安静地挂在肩头，葫芦口微微颤动。
“你想救他？”凌云问。
“我不知道。”她，“但他刚才没逃，是被打晕的。如果只是敌人，沈毅会直接关进禁闭室，不会让我处理。”
“那就试。”凌云语气很稳，“用吞葫的能量，走任脉往下，把混沌内息一段段剥出来。别碰心脉，也别让他醒。”
李冰点头，抬手轻拍葫芦。金光从口部渗出，像一缕温水缓缓流淌。她将掌心贴在俘虏膻中穴，那道光便顺着经络钻进去。
刚开始很顺，混沌能量像淤泥一样被推着后退。可刚清到丹田附近，俘虏身体猛地一抽，喉咙里发出嘶吼，不是人声，像野兽被困在铁笼里挣扎。
“要爆了！”张易遥的声音从意识连接里传来，“西南灵脉能送一股净流过来，撑三十秒！”
地面微震，一道青色脉力从地底涌出，绕着俘虏画了个圈。火精灵和水精灵也飞了过来，悬在他头顶，释放出柔和光波，结成一层薄罩。
李冰咬牙，继续往前推。那股混沌内息突然调头，逆着经络往上冲，直奔脑府。她赶紧把自己的灵力灌进吞葫，硬生生卡在岔路口，把倒灌的能量压回去。
“三处节点还没断。”凌云提醒，“脐下两寸，命门，还有肩井。截住它们，不然全白费。”
她分出一丝神识，引导金光分别刺入那三个位置。每破一个节点，俘虏的身体就抖一下，脸上裂纹加深一分。等最后一处肩井打通时，他整个人弓了起来，胸口黑气炸开，化作烟尘被吞葫吸了进去。
金光收回，葫芦轻轻晃了晃，落回她肩上。
俘虏不再抽搐，呼吸变得平稳，肤色也慢慢恢复。只是眉头皱着，像是做了噩梦。
“活下来了。”白云飞松开剑柄，退后半步，“但谁知道他醒来会不会翻脸？”
“他已经不是供奉了。”李冰看着那人平静的脸，“刚才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他的意识——他在求救。”
话音未落，吞葫忽然震动。
不是轻微的嗡鸣，而是像心跳一样，一下一下撞在她锁骨上。紧接着，一道意念直接扎进她脑海：
“混沌源头，在黑渊位面。”
她猛地睁眼，额头全是冷汗，脱口而出：“它话了……吞葫告诉我，黑渊才是真正的源头。”
空气静了一瞬。
“不是话。”凌云的声音低了些，“是共鸣。你刚才用它的能量救人，触到了它储存的记忆碎片。它认出了那种气息——和你母亲留下的黑玉一样，来自同一个地方。”
李冰低头看葫芦，表面金光还未散尽，隐约浮现出一道古老纹路，像锁链缠着深渊。
“为什么现在才？”她声音有点抖，“它一直都能传递信息？”
“不是一直。”凌云沉默几秒，“是你第一次用它救人，而不是吞噬。以前它只是工具，现在……它开始回应你了。”
张易遥的声音这时传来：“净化成功了，西南这边的能量读数稳定。你们那边怎么样？”
“人没事了。”李冰答，“但有件事变了。”
“什么？”
她没回答。目光落在俘虏胸前那块金属片上，上面刻着“王家血脉，终将归位”。她伸手取下，翻到背面，发现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形状像钥匙齿。
“这东西……不该只是信物。”她，“它可能是开启某个节点的凭证。”
“那就不能交给龙组。”白云飞冷冷道，“沈毅可以信任，但他手下未必。万一被人复制、伪造，反而打草惊蛇。”
“我来保管。”李冰把它塞进衣袋，手指碰到葫芦，还在微微发烫。
远处光门忽明忽暗，像是受到某种干扰。芯瑶的数据流刚传进来一句：“检测到深层频率波动，疑似远距离定位信号扫描。”话没完，连接中断。
“屏蔽了。”凌云，“有人在找他。”
“谁？”李冰问。
“还能是谁。”凌云冷笑，“派他来的那个。”
白云飞走到院门口，背对着他们站着，剑穗垂在腿侧，纹丝不动。夜风吹过，他肩线绷得很紧。
“他睡多久？”他问。
“至少四个时辰。”李冰，“等醒了，再决定怎么问话。”
“别指望他会实话。”白云飞回头看了眼俘虏，“这种人，要么死忠，要么早被洗掉记忆。”
“可他刚才求救了。”李冰坚持，“我能感觉到。”
“感觉不准。”他完，抬手摸了下剑刃缺口，“战场上，太多人临死前喊娘，可举起刀时，眼睛里没有悔意。”
李冰没反驳。她知道他的是真的。
但她也知道，刚才那一声无声的警告，不是幻觉。
吞葫不会再沉默下去了。
她伸手抚过葫芦表面，那道深渊纹路一闪而逝。指尖传来一阵微弱震动，像是回应，又像提醒。
院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是龙组巡逻队。
“先别让他们进来。”凌云，“这个人不能暴露。”
李冰点头，迅速取出一张符纸，压在俘虏身下。符纸融入石板，地面泛起一圈淡青涟漪，随即消失。
“藏好了。”她，“等巡逻队过去再。”
白云飞没动，仍盯着门外。他的影子投在地上，很长，像一把出鞘未尽的刀。
李冰坐在阵眼旁，手搭在吞葫上，闭眼调息。可那句“黑渊位面”一直在耳边回荡。
母亲的黑玉，王家的金属片，吞葫的记忆碎片……所有线索都在往同一个方向拉。
她忽然想起《灵脉纪要》里的一句话：“星序之钥，非为开启，乃为封印。”
如果钥匙是用来封印的……
那被锁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院外的脚步声渐远。风穿过廊柱，吹起一角衣袖。
她睁开眼，看见俘虏的手指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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