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虽然有些缓慢，可嘴里的话却丝毫没有迟疑：
“承蒙刘大人厚爱，在下只觉肩上的责任又重了一分，不最少两分。从此以后我杨晨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只不过貌似没有为谁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方洲子虽然感觉听起来怪怪的，但是感觉也没啥大毛病，见杨晨仍一手扶腰，身子仍未拜下，只得再次起身将他扶起。
“杨壮士身子不便，就无需注意那些细节了。”
借着方洲子伸过来的手，杨晨趁势而起。方洲子只感觉自己的胳膊还没有用多少力，杨晨的身躯便迅速挺直了起来。
到最后方洲子都没有机会出那赏赐到底是什么，每次只要到赏赐那两个字还未等继续往下。
杨晨定然会打断他的话，又是表忠心，又是诉衷肠的。
直到晚上，杨晨的士兵加上方洲子带来的随从，百十号人，一起围在祖屋前边的空地上吃饭。
两只鸡加了些白菜炖成的大杂烩，一人一碗。
杨晨的手下望着没有两块肉，基本都是材碗，有些不屑的皱了皱眉头，这还不如平时吃饭时放的肉多。
水东寨里没有养猪的，不仅是因为当地有不少回人，更是因为当下阉猪的技术不够成熟，死亡率有些高。
如果不阉割的话，公猪则都极为暴躁，肉质也有些难吃。
所以虽然有人家养羊，却并没有人家养猪，现在吃的也基本都是羊肉。
杨晨已经从心里有所打算，等到过些时日，得把养猪这一事项提上日程，否则吃羊肉，这是什么概念？
方洲子望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吃完，如同饿死鬼投胎一般火急火燎的再去盛一碗。
可杨晨的手下倒好，一个个吃的慢条斯理，一点也不着急。
“哎，方大人，我这些手下一个个身板瘦削，就连饭量也是的可怜。真的是有肉，都没福气吃啊。”
听到杨晨这么，方洲子有些了然的点零头，对自己刚才的念头感觉有些好笑。
“方大人，吃鸡翅，祝您官运亨通，扶摇直上九万里。”
大概是掌勺的照顾杨晨，特意在他碗里放了个鸡翅，杨晨借机夹到方洲子的碗里。只是那有些不舍，却毅然决然的表情，实在是多一分太做作，少一分就不真实。
假如这时候有奥斯卡奖的话，估计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
“好，杨掌盘有心了，难不成杨掌盘真的不关心刘大饶赏赐？”
方洲子把杨晨的表情看在眼里，对于一个许久不曾吃过肉的人来，还能做到这一步，可以是非常不易。
一个不贪财，不贪吃，甚至对周围的人都没有任何心眼，连唯一的一块鸡翅膀都让给他，试问这样的人还不值得他相信吗。
所以这才主动起了赏赐一事，或许这是自己唯一能够帮他的事情了吧。
“方大人所言差异，我杨晨虽不算什么英雄，却也明白忠君报国一。从虽不上熟读四书五经，但是君子有所为，又有所不为也是懂得。
我心向的是大明朝，岂是那些金银珠宝？我所效忠的是当今陛下，又岂是高官厚禄？男儿在世当提三尺长剑，御万里长风，行不世功业，留万古美名！
岂可因贪图名利而将大好人生毁于一旦，若是如此，与那等宵之徒：赵高、秦桧、高俅、吴三桂有何差异？”
这一番话杨晨的正义凛然，一气呵成，丝毫不沾泥带水。自己本就是一个如此之人，何须犹豫。
在方洲子听来也是心生澎湃，实在是不曾想过杨晨这一实在之人，竟然还怀有一颗如此高尚的心。
赵高、秦桧、高俅几人他都知道，只是这吴三桂又是何人？心中虽有些困惑，却不好意思直闻，只是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
而且和杨掌盘的高风亮节一比，自己为帘上一个芝麻大的官，奔波半生。
如今虽也是正九品的州知事，却也早有华发，想想自己这四十余年，更是感慨不已：
“杨掌盘，刘大人一共赏赐了你白银千两，武器百把，盔甲二十副，望你好生努力，莫要辜负了刘大饶一番栽培。”
如果是这些物资搁以前，杨晨不定还会特别的欣喜。只不过人家杨晨现在家大业大，区区千两银子自是看不上眼。
还有那什么二十套盔甲，更是和从安义泰手里缴获的那黑甲比起来相差甚远。
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丝毫不以为意。
只是那眼神却不停地盯着方洲子碗里的鸡翅，这么点赏赐就想吃老子个鸡翅，有些亏了·······
看的方洲子是啧啧称奇，杨晨这里的困窘他已经看在眼里，人们都在困境中更易激起求生的欲望，可这杨壮士的心态已经近乎超然。
无论身处何等境遇，都能宠辱不惊，颇有古人之风。
短暂的一个沉吟，便又从怀里掏出前几日花秀才送给他的银子，有些肉痛的递了过去：
“本官这里还有白银百余两，一并送给杨掌盘，祝杨掌盘早日将飞虎拿下。”
“这可使不得，方大人，使不得啊。您如此不吝钱财，伸张大义，救杨晨、救水东寨的数千百姓，慈行径让杨晨汗颜无比。
杨晨虽很缺这笔银子，可怎能因为杨晨，因为我等贱民，而让方大人破费，使不得啊大人。”
听到杨晨如此，原本有些肉痛的方洲子反倒是释怀。猛的一推，将银袋塞到杨晨手上，语气有些严肃：
“杨掌盘，话不可如此。民即民，何来贱民？
他人不曾轻视，先自己轻贱了自己，孔子都曾过有教无类，何曾到了你这便先将自己定义为贱民？
你这人什么都好，实诚、肯吃苦，又勇敢，懂得感恩。
唯一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谦虚，要知道，有时候太过谦虚也是有过错。”
听到方洲子如此义正言辞的批评自己，杨晨的表情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些许惶恐。
赶忙一把将银袋收到自己的袖中，此时动作之麻利，在方洲子看来只是半个呼吸的功夫，自己原本还看得见的银袋便失去了踪迹。
“方大人教训的是，杨某确实是有些过于谦虚，今日多亏方大人一席话，顿时令在下有种博得月明见日出的感觉。
大人，吃这个凤爪，您是做大事的人，应当凤舞九鹏程万里才是。至于这大鹏展翅的家气，还是让在下吃了。”
话音刚落，方洲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杨晨的筷子便伸进自己碗里，丢下一个乌七八黑的鸡爪，而刚刚那个鸡翅膀却又被他夹了回去。
看的方洲子目瞪口呆，虽然觉得他的有道理，自己确实是个做大事的人，只不过这等行径有些粗鄙了些。
可能是从缺乏教养有关，方洲子只得是找了这么个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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