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叶号云梭砸落在地的瞬间，整个世界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鼓里，又被狠狠擂了一拳。
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狠狠灌入每个饶耳膜。
船体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掼在地上，又剧烈地弹跳、颠簸了几下才勉强停住。
巨大的惯性将所有人死死摁在座位上，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李凡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破麻袋，又猛地砸在墙上。
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他死死抓着座椅扶手，感觉那点价值一百五十块下品灵石的舒适感荡然无存，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眩晕和想骂娘的冲动。
“咳…咳咳…”
墨灵松开死死掐住李凡胳膊的手，脸煞白，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她蜷缩在座位里，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像只受惊过度的鹌鹑。
怀里的工具包倒是被她护得严严实实。
上官语儿的情况稍好，但也有些狼狈。
她刚才正试图举着罗盘记录空间乱流数据，突如其来的撞击让罗盘脱手飞出，被她险之又险地捞了回来，此刻正心疼地检查着上面有没有磕碰痕迹。
短暂的死寂之后，船舱内爆发出更大的混乱。
“我的腿，我的腿好像断了。”
“孩子，我的孩子呢？”
“杀的，这什么破船，万通商会必须给个法。”
哭喊声、叫骂声、物品滚落声、痛苦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空气里弥漫起灰尘、汗水、血腥味以及某种灵能材料烧焦的糊味，呛得人喘不过气。
“各位乘客，保持镇定，不要慌乱，飞舟主体结构完好，请有序从紧急出口撤离，重复，有序撤离。”
船长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强撑的威严。
刺耳的警报声在船舱内尖锐地鸣叫起来。
位于船体两侧的几处舱壁发出“嗤”的轻响，厚重的金属板向上滑开，露出倾斜向下的应急滑梯，外面是弥漫的烟尘和刺眼的阳光。
恐慌的人群瞬间找到了宣泄口，争先恐后地朝着最近的出口涌去，推搡、叫嚷，场面混乱不堪。
“走！”
李凡当机立断，一手拉住还在咳嗽的墨灵，一手拽住检查完罗盘、正试图收集空气中尘埃样本的上官语儿。
“别看了，先出去，这地方随时可能炸。”
三人随着人流，几乎是被人潮裹挟着，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应急出口。
冰冷的金属滑梯触感传来，李凡毫不犹豫地把墨灵往前一推。
“滑下去！”
“啊！”
墨灵短促地惊叫一声，整个人顺着倾斜的滑梯就溜了下去，瞬间消失在烟尘里。
“语儿！快！”
李凡回头吼了一嗓子。
上官语儿倒是异常配合，或者，她对这种新奇的“撤离方式”产生了研究兴趣。
她学着墨灵的样子，抱着罗盘，以一种近乎标准的实验姿势，稳稳地坐进滑梯槽，“哧溜”一声滑了下去。
李凡紧随其后。
身体顺着光滑冰冷的金属表面急速下滑，失重感和摩擦声充斥感官。
几秒钟后，双脚猛地踩到了坚实却滚烫的地面，激起的烟尘呛得他连连咳嗽。
眼前豁然开朗，但景象却是一片狼藉。
银白色的“银叶号”云梭如同一条搁浅的巨鲸，斜斜地趴伏在一片碎石遍布的荒滩上。
船身多处扭曲变形，原本漂亮的银色符文涂层布满了划痕和焦黑，几处地方还在冒着丝丝缕缕不祥的黑烟。
巨大的冲击力在荒滩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碎石和泥土被掀翻得到处都是。
空气灼热而干燥，弥漫着浓厚的尘土味、烧焦的金属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他们迫降的地方，正是一处荒废已久的驿站。
几座由巨大灰岩垒砌的建筑早已坍塌了大半，只剩下断壁残垣在炽烈的阳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
断裂的石柱上爬满了枯死的藤蔓，残存的墙壁上依稀可见模糊的符文刻痕，如今早已黯淡无光，甚至布满了裂纹。
驿站中央原本应该是广场的地方，如今堆满了风化的碎石和不知名的野兽骸骨，一簇簇枯黄的杂草在石缝间顽强地探出头。
荒凉、死寂，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滞了数百年。
只有云梭坠毁带来的喧嚣和烟尘，短暂地打破了簇的沉睡。
“这…这是哪？”
墨灵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脸依旧苍白，看着周围破败的景象，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鬼知道。”
李凡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抬头眯眼看向空。
混乱的空间波纹已经消失，碧空如洗，仿佛刚才那场差点要人命的乱流只是一场幻觉。
“系统是什么百炼谷外围的荒废驿站。”
他想起系统那坑爹的分析，心里又是一阵憋闷。
上官语儿已经掏出了她的罗盘，对着周围的环境仔细探查起来。
罗盘上的指针微微颤动着，指向那些坍塌的建筑深处。
“能量场很混乱残留着强烈的空间撕裂波动…还有死寂和某种未完全消散的‘晦’的次级污染？”
她秀气的眉头紧锁，像是在解读一道复杂的方程式。
“晦？”
墨灵对这个词格外敏感，身体又缩了缩，下意识地靠近了李凡一些。
“嗯…”
上官语儿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断裂的石柱和墙壁上的裂痕。
“这里的建筑是被暴力破坏的，不是自然倒塌。看这里…”
她指向不远处一根半埋在地里的巨大石柱。
石柱的断口参差不齐，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焦黑痕迹。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石柱底部和周围散落的碎石上，凝固着一些深褐色、如同干涸血浆般的污迹。
李凡顺着她的指引看去，心头微微一凛。
那些污迹的颜色和质感，让他本能地感到不舒服。
“还有这里…”
上官语儿走到一片相对平整的地面，蹲下身，用指尖捻起一撮泥土。
泥土里混杂着一些细的、闪烁着黯淡金属光泽的碎片。
“是‘浊铁’的碎屑…百炼谷的标志性产物。纯度不高，混杂了其他废料…应该是打斗中崩碎的护甲或者武器残片。”
她的分析冷静而专业，完全不像刚才那个舔毒药的然呆。
墨灵听到“浊铁”和“百炼谷”，眼睛亮了一下，社恐都暂时被压下去几分。
她心翼翼地凑过去，从工具包里摸出一个放大镜似的精巧法器，对着上官语儿手中的碎屑仔细观察起来。
“嗯…结构很粗糙…杂质很多…像是仓促提炼的…边角料…”
墨灵声地、断断续续地评价着，职业病瞬间战胜了恐惧。
“不过…这种混合比例…倒是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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