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云指尖悬在星盘上方，魂力如丝线般渗入墨辰体内那封密信残留的波动。信号断断续续，像毒蛇吐信，在夜风里游走不定。
她眉头微蹙，正欲锁定频率源头，腰间忽地一紧。
赤月从背后环住她，下巴轻轻抵上肩头，低声道：“你过，要教我认星星。”
凰云身形一滞，气息微乱。方才紧绷的魂力骤然松了一寸，星盘边缘流转的银光也随之缓了下来。
“现在？”她声音很轻，没回头。
“现在。”赤月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你算你的，我学我的。两不耽误。”
凰云沉默片刻，指尖轻点星盘。一道星图缓缓升起，北斗七曜在夜空中勾出清晰轨迹。
“那是破军。”她指向最末端一颗暗红星辰，“主杀伐，掌逆局。”
赤月低笑：“像我？”
“嗯。”凰云顿了顿，“锋芒太盛，谁碰谁死。”
“那你呢？”赤月抬眼，目光落在她指尖滑动的那一颗隐星上，“不起眼，偏还连着所有路。”
“枢旁那颗。”凰云声音淡了下去，“无名，却定轴心。”
赤月盯着那颗星看了许久，忽然道：“归我守。”
凰云终于侧过脸，两人目光在星辉下撞了个正着。她没话，只是将手覆上赤月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十指悄然交扣。
星盘忽然震了一下。
银光扭曲，原本平稳运行的星轨猛然拉长、变形——七曜连线成阵，星河倒转，幻化出千军万马奔袭之象。
北境方向，仙盟联军集结完毕。三十六支主力部队呈扇形压进，前锋已抵百里域界，行军路线如蛛网铺开，直扑凤鸾阁山门。
凰云眼神一凝，却没有退后半步。
她只轻笑了一声：“来得正好。”
赤月依旧抱着她，血炎在掌心无声燃起，映得瞳孔泛红：“等他们再近三十里，我就烧了前锋营。”
“不必等那么久。”凰云指尖一拨，星盘收拢幻象，唯独留下一条暗红线，贯穿敌军主力与一处荒岭交汇点，“这里，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赤月盯着那条线看了两息，冷笑：“埋伏点太浅，是诱我们主动出击。”
“不是诱。”凰云摇头，“是逼。他们知道你不肯躲。”
“那就让他们看看。”赤月松开手，转身将她轻轻转过来，正对着自己，“什么姜—以火葬阵。”
凰云望着她，忽然伸手抚上她断臂处的焦痕。暗金血炎微微跳动，像沉睡的心跳。
“明日议事，我会让钱多多送来破阵盘。”她低声，“你要的材料，我都备好了。”
赤月点头，没问细节。她知道凰云从不会让她冲在无准备的前头。
两人并肩而立，星盘悬浮于前，映出万千变化。远处山门静默，唯有夜风穿檐而过，吹动屋脊残瓦。
屋顶另一侧，墨辰刚巡查归来，四爪刚搭上屋脊，就看见两人依倌身影。
它立刻僵住，前爪本能捂住眼睛，嘀咕：“非礼勿视！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嘴上着，尾巴却悄悄摇了摇。
它蹑手蹑脚挪到偏殿屋脊，趴下身子，仍保持着侧头回避的姿态，耳朵却竖得笔直。
“主上……”它声嘟囔，“要打架叫我啊……别忘了付加班费……”
话音未落，鼾声已起。
但耳尖仍在微微颤动，随时可醒。
凰云察觉到了那边的动静，唇角微扬，却没出声。她只是将星盘收回袖中，靠回赤月怀里。
“你刚才……是不是笑了？”赤月问。
“没樱”
“撒谎。”赤月收紧手臂，“心跳快了。”
凰云不答，只抬手轻点她眉心，一道温润魂力渗入，抚平她体内因长时间维持战意而产生的躁动。
“明会很忙。”她。
“我知道。”赤月闭眼，“但现在，你是我的。”
“一直都是。”
星河静悬，万俱寂。
敌情已明，战局未动。
凰云忽然睁开眼，指尖在袖中星盘上轻轻一划。
那条暗红线突然跳动了一下，随即分裂为二——其中一支，竟反向延伸，直指九仙盟中枢所在。
她眸光微闪，没出声。
赤月却在同一瞬睁眼，血炎在掌心凝成一线。
“他们有人在里面通风报信。”她冷声道。
凰云点头：“信号路径逆推，源头不在前线。”
“查出来是谁。”赤月握紧焚寂剑柄，“我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命锁被烧成灰。”
“不用你动手。”凰云淡淡道，“我已经布了反向追踪阵，只要他再传一次讯，就会被‘妄言反噬’缠身。”
“好。”赤月低笑，“那就让他死在自己嘴里。”
两人不再言语，只是十指紧扣，置于星盘之上。
血炎微敛，星光辉映，仿佛地间只剩这一方屋顶。
墨辰在另一侧翻了个身，爪子仍捂着眼，尾巴却蜷成了个圈。
远处，一只夜枭掠过山门，羽翼扫过残碑，悄无声息。
凰云忽然抬头，望向东南方某处。
那里，一道极淡的符印灰烬正随风飘散，像是被人匆忙抹去的痕迹。
她眼神一冷，指尖在星盘内侧刻下一道隐纹。
赤月察觉她的动作，低声问：“又有人来了？”
“不是人。”凰云收回手，“是字。‘别信角’的最后一笔，被人擦掉了。”
赤月冷笑：“看来有人怕我们知道真相。”
“那就更要查。”凰云目光转向山门外那片荒岭，“明日破阵盘送来，第一件事——炸了那条路。”
“好。”赤月抬手，血炎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烧干净，一个活口不留。”
凰云靠在她肩上，轻声道：“你累了吗？”
“不累。”赤月低头吻她发顶，“有你在，就不累。”
星河无声流转，杀机暗涌。
远处荒岭上，一队黑甲士兵悄然列阵，火把连成一线，如同地底爬出的蜈蚣。
领头者举起令旗，低声下令。
火光映照下，他袖口露出一角符印——正是昨夜梧桐根部残留的那种。
而此刻，凰云袖中的星盘，正对着那个方向，缓缓转动了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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