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怎么办?”朱朗声问道,顺手抱起一摞柴火。
“能怎么办?陪赵公子演下去呗。他只要不伤害她就校”商纵阴着脸,狠狠盯着那个蓝莹莹的背影:
“我也不知道她八字犯了什么,从隼翎关开始,每个藩王都在找她麻烦……”着,他竟然重重叹了口气。
朱朗被吓了一跳:“老大,老大你竟然叹气诶!”他赶忙伸手在商纵背后顺了顺:“老大,金师傅知道你的心意吗?”
商纵站在原地,不敢转头看朱朗;朱朗也不敢绕过去看他的脸,因为他看到他的老大熟了——后脖颈和耳朵都红得感觉摸上去会烫手。
再多话要被打的吧,朱朗吐了吐舌头,抱着柴火轻轻回去忙活了。
今晚的官驿相当热闹,有近一半的人正好都没有饭局,全都过来蹭饭了。
住官驿的都不是普通人,要么不差钱要么不差人脉,没几个真空手来蹭饭的,有人拿出自己家乡酿的好酒,有人随手送了金季欢一行人一人一份家乡土特产,有人去城中酒楼加了几个菜……
热热闹闹竟然也围满了两张大圆桌,氛围好得如同提前过年一般。
“金师傅,这是我们从酉州搞来的皮子,虽然东海一带湿热,用不上这个,但你们后面回京里保管用得上!”
“你们的手艺也太好了!这是我从南洋带来的……我也不知是什么,姜黄香料,他们那边的人会用来煮到食物里……哎哎,金师傅你别凑太近闻它,呛鼻得很!”
“人人都不空手吗?那我、哎哟我货都交割完了,现在叫酒菜也来不及……那就、那就让我的昆仑奴为大伙儿献上一舞吧!”
商纵没好气地瞅着正拍手叫好的赵临:“倒也不是人人都没空手来。”
“好啦,他好歹帮忙了不是吗?”金季欢笑着拉他:“你快坐下吃呀,趁热!”
原本只是临时起意的邀约,却不想酒足饭饱后众饶话题还是不由自主地带到了他们这两年亲历的种种风波上头。一群亲历期间的人,个个默契地闭紧了嘴不敢乱,生怕被人知道原来当事人、甚至始作俑者就坐在他们中间;也只有到这种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一路走来,他们竟然已身处烜朝风云变幻的漩涡中心。
“你们这趟去鲜国卖货,顺利吗?”
“顺利得很!新帝登基,急着巴结咱们呢!哎你们最近有货,都可以往那边走走看看!这时节,好发财得很啊!”
晋璋商人世家的血脉大抵是觉醒了,丝滑融入了这段对话:“我记得,前两年不是通商不便、一度还断绝过与鲜国的往来吗?”
“嗨哟,那还不都是先侯爷闯的祸!有人查出他与鲜国有私下的武备交易,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过!不过陛下没有杀他,只是终身软禁,扶了他的外甥、咱们现在的侯爷上位。这事儿呀,你不知道也正常!为了不扰乱人心,此事未在全境宣告,兵不血刃就解决了!”
商纵和朱朗用余光打量着“赵临”——人在议论他家的事儿,他面上却毫无波澜,只跟晋璋一样,摆了一张好奇面孔乖乖听着。
隔壁桌过来敬酒的一个年长些的,听了这段往事,兴致来了,把话题往更微妙的方向又带了带:
“去年,京中一度有传闻,陛下要削藩!哎哟喂当时可把我吓死了!我以为是不是老侯爷的事儿给了陛下不的刺激,吓得差点就把手里的货全抛了!还得是当时遇到老兄您,您劝我,陛下若存心削藩,不仅不会留老侯爷一条命,还会借机把东海卫戍尽数收编,我想想……您得在理啊!”
“都了是谣言,谁信谁倒霉呗!你看,事到如今,不也四海升平吗?”
一桌人默契地眼观鼻鼻观心,金季欢感觉自己此刻臊得慌,脑袋上似乎都有腾腾热气一样。她悄悄低头,一个毛椰子却刚好被推到她面前,插着一根麦管——抬头只看见商纵狡黠的笑容,轻轻对她:“别理会,都过去了。”
“北地那位王爷不知道信不信,但我知道他今年挺倒霉的!”另一人又接过了话题,这下换楚明昭臊眉耷眼地偷偷低头了,沈寒灯抿嘴忍住笑,学商纵的模样,也递了一个毛椰子去他跟前:“挺好喝的,你也尝尝。”
“北边?北边怎么啦?”赵临好奇地问。
作为一方霸主,鬼宴的事儿他不大可能什么也不知道,估计就还是想听人道道罢了。果然,席上这人又把鬼宴一事绘声绘色地了一遍——只不过更加离奇、更加恐怖了。
“我怎么不知道,死了那么多人?哼,照他们那样,岂不是半个北境的人都死绝了?”金季欢用袖子挡住脸,声对商纵吐槽。
“首先,人言相传本就会不断变形;其次,这不正是楚晟要达到的效果吗?人人现下都道他倒霉,雪髓椒无人敢收——事实上他控制的采椒队就此垄断,今后只怕全都以十倍之金尽销海外,陛下和百姓还都被蒙在鼓里,以为他真是拿不出来了呢。”
“这么一,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个采椒季……”金季欢长叹一声:“也不知我们几时才能回京,揭穿他的阴谋!”
“北地又不只是今年才开始倒霉的!”年长者似乎知道许多内情,于是人人都灌他酒,指望从他口里再掏出些东西。
“您老啥意思呀?北地以前怎么了吗?”
“年轻后生哪懂这个!哎不过,这也不是我该的……”
“诶哟,这是我们家乡的蜂蜜酒,您尝尝,尝尝!什么该不该的,咱这不就是一桌醉话,听完就都当个屁放了!你们是不是呀?”
“就是、就是!”众人起哄,老者红着脸又灌下一杯蜜酒,定了定神儿,还是决定虚虚实实随便应付一下。
“哎……老侯爷年轻时候被参过一本,削了军备,后来先帝登基没几年,戎狄进犯,打了很艰难的一仗;老侯爷军备不足,拼死抵抗,那年,北境人皆相食……”
这些事就连商纵他们都没听过,此刻也都抬起了头,神情凝重地听着。
“哎,”老者摆了摆手:“后来朝廷援兵到了,老侯爷战死,现任侯爷顶上。但总有人觉得……”
“觉得什么?”
老者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后来有个钦监监正,算出先帝有血光之灾,他认定是先帝驰援北境不力积下的业,建议先帝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所有藩王都给撸了,保帝位安泰。”
众人听得入神,只有楚明昭和金季欢注意到,沈寒灯开始不自然地大口喝起了酒,越喝越多。
“哇!这监正好毒的眼,好大的胆!”赵临也情不自禁喊道:“不过,站在为先帝着想的角度,他倒也没错。然后呢?”
“有他那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先帝一时性起,都给杀了。我还记得那位监正似乎姓沈。挺可惜的,他确实没算错,先帝两年后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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