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咳咳咳！”姜雨棠猛地将口中残渣尽数吐出，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手中的乳酥“啪嗒”一声跌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胃里像被塞进了一台失控的搅拌机，尖锐的绞痛瞬间炸开！冷汗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鬓角和后背的寝衣！
恐惧！冰冷的、灭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不是剧痛濒死的绝望，而是那种被无形毒蛇盯上、连喘息都带着死亡气息的后怕！慕容昭冰冷如铁的命令——“严查其入口之物，一丝一毫，不得有误！”——此刻如同丧钟在脑中轰鸣！她才过了几安生舒坦日子？喉咙刚能正常话，美食自由的蓝图才画了一半！这索命的陷阱就悄无声息地埋在了最甜蜜的点心里？！
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胸腔爆发！去他的太子妃！去他的泼富贵！这东宫根本就是个镶金嵌玉的毒气室！她只想回家！回她的宰相府！吃娘亲熬的冰糖雪梨羹，看爹爹板着脸训斥下人却偷偷往她袖子里塞新得的蜜饯，听哥哥下朝回来讲朝堂八卦顺便带几本新搜罗的、封面劲爆的话本子！自由自在地研究她的“蒸汽笼包”，逗弄忠心耿耿的吃货青桃！为什么偏偏是她？！凭什么她要在这里提心吊胆，连吃块点心都要赌上性命？！这太子妃的头衔，简直就是催命符！是扎在某些人眼里的钉子！
“来人！快来人啊！姐……姐不好了！”青桃撕心裂肺的哭喊带着灭顶的惊恐，瞬间刺破了午后暖融的寂静。
那哭喊的尾音尚在空气中震颤！
“砰——！！！”
沉重的紫檀木门被一股狂暴到极致的力量轰然撞得粉碎！木屑飞溅！一道玄色的身影裹挟着足以冻结灵魂的酷寒与焚尽八荒的滔杀意，如同撕裂地狱屏障的魔神，骤然出现在门口！强烈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将室内所有的空气挤压殆尽！
慕容昭！
他显然是从远处疾掠而至，玄色蟒袍的下摆被劲风撕开一道裂口，几缕墨玉般的发丝挣脱玉冠的束缚，狂乱地垂落在冷硬如刀削的额角。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此刻再无半分往日的幽深莫测，只剩下冰封万里的酷寒与足以焚毁星辰的暴怒！目光如同淬炼了亿万载寒冰的绝世凶刃，带着洞穿神魂的凌厉，瞬间钉死了软榻上蜷缩颤抖、面无人色、冷汗涔涔的姜雨棠！
“棠棠——！”一声低吼，如同孤狼濒死时泣血的咆哮，裹挟着从未有过的惊惶与失控，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室内！
他身形一晃，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带起的狂暴劲风将旁边博古架上的珍玩扫落一地，叮当作响！他已半跪在软榻前，冰冷的、带着薄茧的大手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颤抖，一把扣住姜雨棠那冰凉湿滑、因剧痛而痉挛的手腕！浑厚精纯的内力毫无保留地灌注指尖，瞬间探入她紊乱的脉门！
脉象疾速紊乱！一股阴寒歹毒的破坏力正在她相对脆弱的经脉中疯狂流窜肆虐！虽非立时毙命的剧毒，却凶险万分，足以摧残根基！
“太医！！！”慕容昭猛地抬头，对着门外厉声咆哮，声音如同九幽深处刮起的灭世寒风，带着毁灭地的杀意，“滚进来！救不醒她，孤夷你们三族！！！”
整个东宫仿佛都在这声咆哮下瑟瑟发抖！庭院外瞬间响起一片兵荒马乱、魂飞魄散的脚步声和哭喊应和声。
“殿下！是……是这酥！姐刚吃了一口就……”青桃哭得几乎昏厥，指着地上那摊沾着可疑金粉的狼藉。
慕容昭的目光如同淬了万载玄冰的箭矢，裹挟着焚之怒，瞬间钉死在那摊刺眼的毒物上！那碎裂的金箔，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嘲弄的光，像是对他权威最恶毒的践踏！更是对他刚刚给予她那点“特许自由”的残酷讽刺！一股混杂着滔怒火、冰冷杀意与……深重自责的戾气，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是他大意了！是他低估了这深宫暗流的歹毒！是他让她再次陷入险境！
“夜长宁！”慕容昭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丧钟，每一个字都带着焚尽灵魂的戾气，“封宫！所有人！原地待命！擅动者——立斩无赦！给孤查！查这碟酥！从御田贡粉、尚饰局金箔、制酥匠人、烘烤火工、装盘宫女、呈送内侍——所有经手之人！九族之内，凡有牵连者——”他顿了顿，深不见底的眸中，翻涌的血色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喷薄而出，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刻，“——凌迟！挫骨扬灰！其主使者，孤要亲手将其剥皮抽筋，悬首东宫门楼！”
“遵命！”夜长宁的身影如同融入杀戮阴影的修罗，腰间长剑发出嗜血的嗡鸣，周身杀气凝如实质，直冲霄汉！殿外瞬间响起密集如雨、冰冷刺耳的甲胄碰撞与刀剑出鞘之声！无形的死亡铁幕，瞬间笼罩了整个棠梨苑，乃至东宫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呃……痛……放……放开我……”姜雨棠无意识地呻吟着，身体因剧烈的绞痛而痛苦地弓起，冷汗将额发黏在惨白如纸的脸颊上，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消散。这一次，除了尖锐的生理痛苦，更多的是巨大的委屈、愤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她用尽残存的力气，拼命挣扎着想抽回被慕容昭铁钳般紧握的手腕，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控诉，“走开……我要回家……我……我不当这劳什子太子妃了……我要找我娘……我要回家……” 那一声声“回家”，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慕容昭翻腾着暴怒与自责的心口！
慕容昭猛地收紧手指，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纤细的腕骨！一股混杂着暴戾、恐慌和被强烈抗拒的尖锐刺痛，如同毒藤般狠狠勒紧了他的心脏！他俯下身，玄色的身影带着绝对的压迫感，几乎将她完全笼罩。沾着冷汗和一丝她嘴角溢出血沫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却又隐含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用力抬起姜雨棠冷汗涔涔、泪水迷蒙的脸，迫使她涣散痛苦的目光对上自己赤红翻涌、戾气滔的眼眸。
“不许！”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肺里挤出的滚烫血块，带着不容置疑的狂暴命令，却又因她眼中滚落的泪水而泄出一丝从未有过的、近乎脆弱的嘶哑与内疚，“姜雨棠！你给孤听清楚！你是孤的太子妃！东宫就是你的家！哪里也不许去！给孤撑住！你若有事……”他赤红的眼眸死死锁着她，那未尽的话语里，是比“夷三族”更恐怖的誓言，是深不见底的恐慌，更是对她“宰相之女”身份所带来杀机的沉重认知与自责！是他将她置于这风口浪尖！
太医连滚带爬、面无人色地冲进来，扑通跪倒一片。
“救她！”慕容昭猛地抬头，赤红如血的眼眸如同噬人凶兽，死死盯住院正，“用最好的药！龙肝凤髓也给孤找来！不惜一切代价！她若少一根头发……” 冰冷的杀意让整个内室的温度骤降。
太医们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平榻前，银针药囊抖落一地。慕容昭依旧半跪不动，如同守护濒死珍宝的凶悍巨龙，玄色身影散发着实质般的冰冷杀意与沉重压力。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姜雨棠惨白的脸上，看着她因痛苦而蹙紧的秀眉，听着她微弱破碎的呻吟和那一声声绝望的“回家”……心底那股焚的怒火之下，那名为“可能失去”的冰冷恐慌和被抗拒的刺痛，疯狂滋长，几乎要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吞噬！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压抑中缓慢爬校夜长宁如同鬼魅般无声出现在慕容昭身侧，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洞穿骨髓的寒意：“殿下，已查明。毒名‘跗骨针’，南疆秘药，性阴寒，混于金箔夹层。此批金箔，三日前由贤妃宫中掌事太监李德全，以‘修补凤钗’为由，从尚饰局额外支取。李德全……乃贤妃心腹，其侄在兵部任职，系三皇子慕容钰提拔。”
贤妃！三皇子！慕容钰！
慕容昭眼底翻涌的猩红瞬间凝固成最冷酷的寒冰！果然是他们！铜匣的阴影尚未驱散，冷苑的暗鬼还未揪出，这对母子竟已迫不及待，将毒手伸向了他名义上的太子妃！是忌惮姜相之势？还是想借此打击他慕容昭的威信？亦或是……两者皆有？
“好！好得很！”慕容昭怒极反笑，笑声冰冷刺骨，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他缓缓松开紧握着姜雨棠的手，那手腕上已留下深红的指印。他站起身，玄色的蟒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如同即将掀起血雨腥风的旌旗。他居高临下，目光扫过地上那摊狼藉毒物，如同在看一堆肮脏的垃圾。
“夜长宁！”慕容昭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沉凝，却比任何时候都更令权寒，“即刻带人，围了贤妃的昭华宫！将李德全及其所有亲信爪牙，给孤拿下！不必审问，直接黥面（脸上刺字），打断手脚，连同其九族所有成年男丁，流放北疆极寒苦役营！女眷没入掖庭，永世为奴！至于贤妃……”他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她不是喜欢用金箔吗？将她宫中所有金器融了，打成枷锁，让她日夜戴着！告诉慕容钰，管好他母妃的手！再敢伸向东宫，下一次，孤剁掉的就不止是爪子了！”
冷酷！狠辣！斩草除根！这是最直接、最血腥、也最有效的警告！用贤妃心腹的血与泪，用最屈辱的惩罚，狠狠打在三皇子一党的脸上！昭告下，动他慕容昭的人，是何等下场！
“属下遵命！”夜长宁眼中寒光爆射，领命而去。殿外瞬间响起更加急促的脚步声和甲胄铿锵之声，方向直指昭华宫！
命令下达，慕容昭周身那毁灭地的戾气似乎收敛了一丝。他重新俯下身，看着榻上依旧昏迷、脸色苍白如纸的姜雨棠。御医的银针正稳定着她的脉象，灌下的解毒汤药似乎起了一丝作用，她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些许。
他沾着血污（方才她呕出的一点污血溅到袍袖）的手，极其心地、带着一种与方才狂暴命令截然不同的轻柔，拂开黏在她汗湿额角的发丝。指尖传来她皮肤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心也跟着一沉。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圈被他捏出的深红指印上，一丝清晰的内疚与怜惜，如同藤蔓般悄然缠上他冷硬的心房。
“传孤口谕，”慕容昭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却不再狂暴，“命尚食局，即刻熬制最温润滋补的燕窝雪蛤羹。用最好的血燕、长白山的雪蛤，文火慢炖六个时辰。再备一盅温热的红枣桂圆姜茶，驱散她体内寒毒余孽。”他顿了顿，补充道，“日后太子妃所有入口之物，无论点心羹汤，由孤亲卫接手查验，尚食局只负责烹制。另……着内务府，将棠梨苑西侧暖阁辟出，按太子妃喜好，改建为独立厨房，一应器具物料，用最好的。允她……自行料理。”
这是补偿，是安抚，更是最坚实的保护。将她的“美食自由”，彻底纳入他羽翼之下最安全的牢笼。
内侍领命，躬身退下。
慕容昭重新坐回榻边，目光沉沉地落在姜雨棠沉睡中依旧显得惊悸不安的脸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墨玉扳指。贤妃母子不过是跳梁丑。但这一次的毒手，也如同警钟，敲响了他心底的弦。姜远山位极人臣，姜雨棠这个宰相之女、太子妃的身份，本身就是某些人眼中钉。将她留在身边，究竟是保护，还是将她推入了更深的旋涡？那一声声绝望的“回家”，如同魔咒般在他耳边回响。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寒与更加坚如磐石的决心。无论前路如何，无论她愿不愿意，从他掀开她盖头的那一刻起，她姜雨棠，就只能是他的太子妃！这东宫，就是她的囚笼，也是他慕容昭，唯一能给予的、染血的庇护之地。
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未散的血腥气。昏迷中的姜雨棠，眉头似乎又蹙紧了些，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像是在抗拒这强加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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