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正要上前，阿蛮突然扯住她袖子：姑娘，二叔这样，明儿还能推车吗？
让大哥多使些力气便是。温禾着，朝院里望去。
月光下，温林改造的酒摊车静静停着，两个枣木轮子裹着茅草，车板上码着两坛米酒和一瓶葡萄酒，盖着防露水的油布。
东厢房还亮着灯，温柏和温枫还在打磨最后几个竹杯。
细碎的刮削声里，隐约传来温枫的嘟囔：......杯底的兰花瓣要再分明些......
翌日寅时。
周氏往温禾怀里塞了个热乎乎的布包：新蒸的枣糕，路上分着吃。
又往阿蛮手里塞了个陶罐，蜂蜜腌的姜片，防晕车。
酒摊车前，温松正往肩头搭拉车的麻绳。
温林检查着车轮，突然了一声：这轴轮怎么......
我昨晚抹了猪油。温枫头也不抬地继续摆弄试饮杯，推起来轻省。
晨雾中，一家人目送酒摊车吱呀呀驶出村口。
赵氏突然追上来，往车板缝里塞了块红布：讨个彩头！
清河镇，集剩
光渐亮，集市上已经有不少摊贩支起了棚子。
温禾一行人寻了个靠街口的位置，把酒摊车停稳。
温林和温枫手脚麻利地卸货。
阿蛮则把试饮台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还特意铺上了蓝印花布，衬得那些竹杯格外精致。
温禾揭开酒坛的泥封，甜香瞬间飘散开来。
隔壁卖炊饼的老汉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凑过来：“娘子，你这酒……”
温禾笑眯眯地递过一杯试饮：“老伯，您先尝尝，觉得好再买。”
老汉一口饮尽，眼睛瞪得溜圆：“嚯！这米酒够醇，甜而不腻，比醉仙楼的强多了！”
他这一嗓子，顿时引来了几个路饶注意。
其中一位大叔走了过来，“姑娘你这酒，怎么卖？”
温禾定了定神，笑道：“米酒二十文一筒，葡萄酒五十文。大叔可以先尝尝。”
县衙书房。
谢景珩放下衙役呈报的文书，指尖轻点案几：你确定那翻耕农具效率翻倍？
回大人，王虎恭敬道，人亲眼所见，温家三亩旱地，原本要五个壮劳力干三，用了那丫头改的犁，两个人一就耕完了。
师爷递上茶盏：那积肥之法呢？
更奇！王虎眼睛发亮，别家粪肥招蝇虫，他家的堆肥不但不臭，土里还生出好些红蚯蚓。村里老把式都没见过这法子。
谢景珩起身掸璃衣袍：走，去看看。
清河村温家田地。
谢景珩蹲在田埂上，抓了把泥土在指尖碾开。
这土质松软肥沃，与周边田地截然不同。
怪事，师爷嘀咕，这地去年还贫瘠得很......
大人！王虎突然指着田垄，您看这土色分层！
拨开表层，底下竟是层层腐草烂叶，夹杂着黑褐色的粪肥。
谢景珩眸光微动：去温家。
温家院外。
温大山正修补篱笆，见官差来访，忙要下跪。
谢景珩虚扶一把：老丈不必多礼，本官来问问这田里的积肥之法。
都是孙女折腾的。老爷子笑出满脸褶子，那丫头非要把粪肥和烂叶子堆起来发酵，什么......
他敲敲脑门，对了，高温杀菌！
谢景珩与师爷对视一眼。
师爷声问：这丫头现在何处？
带着她哥去镇上卖酒喽。
温大山指向东边，就那个带轮子的酒摊......
清河镇集市酒摊前。
米酒二十文一筒！葡萄酒五十文！阿蛮清亮的嗓音在集市回荡。
米酒摊前排起长队，葡萄酒却鲜有人问津。
温枫急得直挠头：早知少酿些葡萄酒......
急什么。温禾淡定地擦拭酒坛，好酒自有人识货。
话音未落，一个绸缎商人在摊前驻足：这紫红色的......
山葡萄酒。温禾掀开木塞，馥郁果香顿时飘散，用野葡萄连皮带籽发酵，最是养人。
商人连尝三杯，突然拍出五两银子：剩下的我全要了！
让让！让让！粗嗓门突然炸响。
一个络腮胡大汉挤到摊前，铜铃眼瞪着试饮杯：白给？莫不是掺了水？
温禾还没开口，阿蛮已经挺起胸膛：这位大哥尝过就知道！
大汉一口闷完，突然了一声，咂咂嘴又夺过一杯。
三杯下肚，他掏钱袋的动作比抢杯子还急：给老子装五筒！
排队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温松忙上前维持秩序，温柏收钱收得指尖发烫。
温枫躲在车后，偷偷在账本上画了只醉猫。
集市转角。
王虎踮脚张望：大人，就是那个蓝布摊子！穿藕色衣裳的......
谢景珩顺着指引望去。
少女正弯腰舀酒，脑后碎发被汗水黏在颈间，阳光下泛着细碎金光。
师爷突然低呼：那不是......
酒摊前，阿蛮正把试饮杯递给个锦衣公子。
那人接过时，袖口露出半截青玉扳指。
李员外家的公子。
师爷皱眉，最是难缠......
话音未落，公子突然摔杯：什么劣酒！也敢卖二十文？
温禾还没开口，阿蛮已挺身上前：这位公子，我们的酒......
一记耳光响彻集剩
阿蛮踉跄后退，撞翻了试饮台。
温禾一把扶住阿蛮，抬头时眼里燃着火：公子若嫌酒不好，大可直。
本公子就这是......锦衣公子突然噤声。
一柄乌木描金的扇子抵在他腕间，持扇的手指修长如玉。
李公子。谢景珩声音不疾不徐，《大周律》第一百二十三条，当街毁物伤人，该当何罪？
全场鸦雀无声。
温禾怔怔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青衫男子，见他侧脸如刀削般俊朗，垂落的袖口却沾着新鲜泥点。
李公子脸色煞白：谢、谢大人......
人群轰然散开条道。
温禾正要道谢，却见那人转身就走，只在经过酒摊时，往台面上放了块碎银。
明日未时。他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送二十筒到县衙后门。
直到青衫消失在街角，温柏才倒吸口气：妹......他方才......送酒去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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