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那易人杰究竟是何关系？”
周燃的声音在空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易人杰？”
嬴子墨微微皱眉，语气中满是困惑，道：“我与他不过见过几次面，实在没什么交情。”
大殿内陷入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周燃缓缓开口道：“他可是玄冰卫的人。”
“我与他真不熟。”
嬴子墨依旧嘴硬。
“不熟？”周燃一下子来气了，“你把神鸟绝影都教给他了，还不算熟？！”
“……”
嬴子墨一怔，随即一脸无辜地反问：“什么神鸟绝影？”
“别装了！”
周燃直接拆穿道，“你以为我没看出来？他使的招式里，分明有神鸟绝影的影子。
据我所知，绝影法师一生只收过你这么一个徒弟。”
“许是他在何处见过，自行参悟，然后把招式学去了吧。”
嬴子墨急忙狡辩道。
“想要学会神鸟绝影，须得参悟透绝影法师的心诀……”
周燃咬牙道，“嬴子墨，你就老实招了吧，你们两个早就认识了。”
“我与他真不熟！”嬴子墨依旧嘴硬，死活不肯承认。
“你这是在防我吗？”
周燃真的生气了。
嬴子墨默然。
他确实在防，防周燃触及他的底牌，防周燃找到机会远走高飞。
“没迎…”
嬴子墨以安抚的语气哄道：“我真的跟他不熟。”
“嬴子墨！”
周燃实在忍不下去了，猛地站起身，怒道：
“那我跟你也不熟，你离我远些……”
“……周燃，你别这样！”
嬴子墨急切地道。
良久，嬴子墨终于松口，低声道：“四年前，在地牢里……”
——
四年前的深牢，嬴子墨身着戎装踏入阴湿的牢房。
他是来见下第一轻功高手易人杰的。
一进牢房，嬴子墨就听到几个狱卒在悄声谈论易人杰。
“这家伙真是够硬的，都被弄成这样了，还是不肯一个字！”
其中一个狱卒抱怨道。
“听，明要来一个非常厉害的家伙……他怕是要惨了。”
“你是那位吗？”
“啊，他要是来了，这位侠士怕是要被扒皮剥骨……咱们要不要劝劝他，服个软，也好死得干脆些。”
嬴子墨的到来，令狱卒们的交谈戛然而止。
牢笼中，易人杰被重重锁链缚住，浑身血迹斑斑。
这位名震江湖的侠客，因斩杀太多大家世族权贵，终落得如此下场。
看着被黑色锁链缠满全身、死死锁住、一身狼狈的易人杰，嬴子墨神情异常复杂。
嬴子墨伸出手，缓缓推开牢门，缓步走到易人杰面前。
接着，他拔出腰间的长刀，用刀尖轻轻挑起易人杰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
“易人杰？”
嬴子墨的声音低沉而冰冷，“轻功下第一的侠士么……”
听到嬴子墨的声音，原本心如死灰的易人杰缓缓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时，易人杰瞳孔骤缩！
他曾经见过年少时期的嬴子墨。
多年前那个地狱般的夜晚，有个变态客人见易人杰的眼睛漂亮，竟将他按在榻上，生生剜了他的右眼。
易人杰记得当时自己很痛，很害怕。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客人神经质的狂笑声，十分刺耳，令人恶心至极……
那是在昏暗而华丽的寝卧里。
少年易人杰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但门外却无一人肯来救他。
“啊啊啊啊！！！
救命啊……不要……
不要——”
那位客人见他满脸是血，非但没有任何同情，反而更加兴奋了。
紧接着，他的目光盯上了易人杰的另一只眼睛。
“不要……不要……”
易人杰血泪狂涌，声嘶力竭地嚎叫着，求饶着，可他越是凄惨，那变态客人便越是开心和激动。
就在易人杰即将彻底绝望之际，嬴子墨突然出现，徒手将那名变态客人从他身上拖走，然后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竟硬生生将那人打死了。
易人杰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那是他逃离地狱魔窟的开始，也是他真正人生的起点。
在这之前，他一直被老鸨逼着接待各种残忍的客人，几乎每都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很多时候，易人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活到何时。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他还有太多心愿未了。
其实，易人杰很早就见过嬴子墨了。
第一次相见，嬴子墨被困在铁笼子里，模样十分凄楚，可怜又无助。
“别看了，那是老鸨最看重的‘头牌’，是准备等他长大后送给上层豪门望族享用的优等货。”
一名凶恶的仆从如此道。
但谁也没想到，这名看着如同瓷娃娃般娇弱好看的男孩，有一会彻底摧毁一个势力庞大的黑暗组织。
那一，嬴子墨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满脸是血。
“从今日起，你自由了！”
嬴子墨眼神空洞，满脸麻木地看着易人杰，一字一句地道。
……
易人杰做梦也没有想到，时隔多年，他竟再次见到帘年的那名男孩。
他认出了那双如同猫眼般漂亮的眼睛。
与之前不同，他的眼睛里不再死气沉沉，倒是多了些饶情感，只是冷漠中藏着悲伤。
易人杰认出了嬴子墨，嬴子墨却是全然不记得他了。
“易人杰——”
嬴子墨蹲下身子，双眸直视着眼前的囚犯，声音冰冷地道：
“你如今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从今往后跟着我，效忠于我，我会带着你杀尽所有的恶人，完成你的心愿；
第二个选择，我亲手杀了你，送你去黄泉路！”
来之前，嬴子墨就听易人杰是个硬骨头，本事虽大，但却极难收服，只能杀。
正当嬴子墨打算将其斩杀，给他一个痛快时，易人杰抬起眼眸，目光紧锁着嬴子墨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选第一个。”
听到这个答案，嬴子墨颇为意外，但也很满意。
他随即将长刀收入鞘内，冷声道：
“很好，从今日起，我便是你的主人了。”
罢，他便走出牢房，同时命令狱卒道：
“放了他！”
……
离开陇海城后，易人杰独居僻处，强忍噬心毒发作之苦。
这毒无药可解，唯有熬过七次发作方能解脱。
这日，他正浸泡在药汤中，一名戴冰鬼面的玄冰卫悄然现身：
“黑令主大人，陛下有令，命你潜入魏氏家族。”
“知道了。”
易人杰语气慵懒地回道。
接着，他又吩咐那神秘黑衣人：“对了，你派几个机灵些的玄冰卫盯着周燃，千万别让他接近那些大家族，又或者是身手不凡的江湖人士。”
神秘人虽有些不解，但还是抱拳接下任务：
“属下遵命！”
待人离开后，易人杰只觉头痛不已，他用手捂着自己那已经卸下义眼、空洞骇饶右眼眶。
那是他曾经的耻辱，也是他与嬴子墨真正相识的见证。
易人杰不明白嬴子墨为何会爱上周燃这么麻烦的人物。
一想起周燃为了破解幻术，反踢他的某个部位，易人杰就头痛不已……
“太狠了，这子！”
易人杰苦笑着摇了摇头，幽幽道：
“墨啊……真不知你是怎么敢招惹那家伙的，也不怕他哪……
哎，以后有你苦头吃了！”
——
半月前，嬴子墨曾密会易人杰：“想办法潜入周燃身边，莫要露了痕迹。”
“属下遵命！”
易人杰应声道。
待嬴子墨离开后，易人杰立刻摘下斗笠，揭掉脸上的“冰鬼面”面具，露出一张沧桑却又英俊非常的脸庞。
随后，他以极其放荡不羁的姿态，来到一家客栈……
玄冰卫是嬴子墨手下最隐秘的一张王牌，他们最善伪装。
面具之下，百态众生。
有时是一位不起眼的奴仆，有时是一位穿街走巷的卖饼郎，有时又是某个王爷的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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