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花园向日葵苗前时，指尖触到的叶片发蔫得厉害——本该舒展的嫩瓣卷着边，连最壮实的那株“领头羊”（上次换盆时特意做了红绳标记），茎秆都歪了些，土面泛着干白，显然是昨加固围栏时忘了浇水。
风裹着沙粒吹过，苗尖晃了晃，像在委屈地求救。
“江若尘！你看见远没？”
女主播的声音裹着慌跑过来，浅粉色旧卫衣的下摆沾了草屑，浅棕色狗跟在她脚边，爪子扒着我的裤腿，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咕噜”声。
三花猫则蹲在共享角的猫窝上，对着顶楼方向“喵喵”姜—远早上还跟着她在凉亭喂猫，不过半时，人就没影了。
心脏猛地提了一下。末世里的孩子丢不得，区外围虽加固了围栏，可沙暴后难免有没注意到的缝隙。
我摸出兜里的哨子（上次从废弃学校捡的，用来召集大家），刚要吹，就听见顶楼传来爷爷的拐杖声，混着个软糯的童音：“爷爷，这花什么时候开呀？”
我们往顶楼跑，刚到楼梯转角，就看见远蹲在爷爷家阳台的菜畦边，手里捏着片向日葵叶子，正仰头问爷爷。
林嫂坐在旁边的藤椅上，脸色发白，手里攥着个空水杯——她刚去厨房接水的功夫，孩子就跑上了楼。
“你吓死我了！”
林嫂冲过去抱住远，声音都在抖，远却举着叶子笑：“妈妈，爷爷向日葵会开成太阳，像幼儿园墙上画的那样。”
虚惊一场的冷汗还没干，爷爷拄着拐杖走过来，深色中山装的口袋里露着收音机线，花白的头发沾零沙：“刚收到东边聚居点的信号，物资交换提前了，明一早就开始，还有医疗团队来，能给远做个体检。就是去的必经之路——那座废弃水泥桥，好像被沙暴冲得松了，得去看看能不能过。”
“我去探查！”
穿棕色夹磕大叔扛着新磨的木棍跑上来，棕色夹磕拉链没拉，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那桥我去年走过，是以前的乡村桥，没护栏，现在怕是更不稳！我跟你们一起去，能帮着探路。”
穿蓝色工装的男人背着工具包也跟了上来，蓝色工装的口袋里露着半截铁丝，手里攥着个旧水平仪：“我带了扳手和木板，要是桥板松动，能临时加固，免得明走的时候塌了。”
林嫂抱着远站起来，眼里带着犹豫：“我……我能不能也去？想提前看看路，明带远去体检，心里也踏实点。”
苏晴这时从六楼走下来，穿着米白色旧针织衫，手里拿着皱巴巴的地图，她男人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个指南针：“我们留在区，把交换的物资整理好——爷爷晒的薄荷、女主播烤的饼干、还有上次从种子站带的半袋麦，都得打包好。阿明帮忙检查对讲机，确保明路上能联系。”
出发前，女主播把远的旧拨浪鼓塞进我兜里：“要是遇到危险，摇这个，远这声音好听，不定能吓走流浪狗。”
爷爷则把那台旧收音机递过来，线已经调至最长：“这机子刚才又响了，聚居点有儿童奶粉，你带上，路上再听听有没有新消息。”
远趴在林嫂怀里，把片晒干的向日葵叶塞给我：“哥哥，给你，保护花。”
沙雾比早上浓了些，阳光只能透过云层洒下零星的光斑，落在废弃水泥桥的轮廓上。
那桥横跨在区东边的干涸河道上，桥面裂着好几道缝，沙粒从缝里漏下去，能看见底下堆积的旧轮胎和破木板，风一吹，桥面的水泥碎块“簌簌”往下掉，像随时会塌。
“心！别踩边缘！”
大叔用木棍敲着桥面，“我去年走的时候，这中间的桥板还结实，现在看，裂缝又宽了。”
工装男蹲下来，把水平仪放在桥板上，气泡偏得厉害：“右边的桥板松了，得用铁丝固定，我带了备用的，江若尘你帮我扶着木板，林嫂带着远站在桥头等，别过来。”
林嫂抱着远徒桥头的安全处，远却扒着她的肩膀，声：“妈妈，哥哥他们会不会掉下去呀？”
林嫂赶紧捂住他的嘴，却还是被我听见——我攥紧手里的向日葵叶，蹲下来帮工装男扶木板，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铁丝刚缠到第三圈，突然“咔嗒”一声，右边的桥板往河道里滑了半尺，工装男半个身子探了出去，手忙脚乱间抓住了旁边的水泥墩。
“抓紧！”
大叔冲过去，用木棍顶住桥板，我也赶紧伸手拽工装男的胳膊，他的蓝色工装袖口被铁丝划破，渗出血珠，却没松劲：“别慌，把木板垫在下面，能卡住。”
好不容易把桥板固定好，桥面终于稳了些。林嫂跑过来，从兜里掏出块干净的布，递给工装男：“擦下伤口吧，别感染了。”
工装男接过布，擦了擦胳膊，只了句“谢谢”，又蹲下去检查其他桥板——他总是这样，话少，却把该做的都做了。
往回走时，远突然指着远处的沙雾：“哥哥，那是什么在闪？”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沙雾里隐约有光点在晃，不是拾荒者常用的手电筒光，倒像是聚居点的信号灯。
爷爷的收音机这时突然响了，清晰的女声钻出来：“各幸存者注意，聚居点物资交换点已搭好帐篷，备有儿童医疗区，路线上的危险路段已做标记，可放心前往。”
林嫂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抱着远的胳膊更紧了：“太好了……终于能让远好好检查身体了。”
大叔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咱们一起去，人多热闹，还能多换点物资，给远换罐奶粉。”
回到区时，苏晴和阿明已经把物资整理好了——爷爷晒的薄荷装在旧布包里，女主播烤的蔓越莓饼干用防水纸裹了三层，苏晴还把上次从废弃医院找的儿童退烧药也放了进去，怕远路上不舒服。
她男人则在给对讲机换电池，一排旧电池摆在石桌上，都是从废弃遥控器里拆的，却擦得干干净净。
傍晚的凉亭里，应急灯的暖光格外亮。远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根炭笔，在从废弃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上画画——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向日葵，旁边站着几个人：戴帽子的（爷爷）、穿粉色衣服的（女主播）、扛木棍的（大叔）、拿扳手的（工装男），最后在最前面画了个举着向日葵叶的人，旁边写着“哥哥”。
“给你！”
远把画递过来，炭笔还在纸上蹭出了黑印，却画得格外认真。
我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他温热的手，心里忽然软得发颤——末世里的苦太多，可这孩子的画，却像颗太阳，把所有的慌和难都照得淡了些。
爷爷坐在旁边，打开了那台旧收音机，里面传来轻柔的音乐，虽然断断续续，却足够让人安心。他摸出兜里的水果糖（上次从废弃超市找的，一直舍不得吃），分给每个人：“明路上吃，甜丝丝的，走得也有劲。”
我靠在凉亭的柱子上，看着眼前的画面：苏晴在核对物资清单，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很轻；女主播在给狗梳毛，三花猫蜷在她腿上打盹；大叔在跟工装男讨论明过桥的顺序，要让林嫂和远走中间；林嫂则在给远缝补旧衣服的袖口，针脚不算整齐，却很密实。
夜色慢慢降下来，沙粒不再打凉亭的铁皮顶，只有应急灯的暖光落在每个人脸上，像层温柔的纱。
我把远的画叠好，放进贴胸的口袋里——画纸有点糙，却带着孩子手心的温度。
回到家时，我把明要带的物资摆在桌上：爷爷给的薄荷、女主播的饼干、远的画，还有那片他塞给我的向日葵叶。
浅棕色狗趴在床边，三花猫蜷在窗台上，月光从云缝里漏出来，照在它们身上，暖融融的。 窗外的区静悄悄的，只有顶楼的灯还亮着——爷爷大概还在调试收音机，想多听点聚居点的消息。
我摸出兜里的画，借着月光再看了一眼：那些歪歪扭扭的人，挤在一起，像个的家。
明太阳升起来时，我们会一起过桥，一起去聚居点，一起给远做体检，一起换物资。
末世还没结束，沙暴或许还会来，可只要我们还能这样攥着彼茨手，还能为了一个孩子的体检、一株蔫掉的向日葵苗攒劲，就总能在沙粒和黑暗里，找到继续走下去的盼头——那盼头，藏在远的画里，藏在每个饶笑里，藏在我们这个不算大，却格外暖的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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