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清冷如冰晶裂帛的琵琶单音,仿佛按下了整个大堂的静止键。
台下宾客脸上的惊艳与呆滞尚未褪去,水之清冰蓝色的眼眸微垂,纤长如玉的指尖已在弦上翩然起舞。
“铮——琮——”
“叮——咚——”
“泠——淙——”
一声,又一声。
琵琶之音不再是孤立的音符,而是化作了流淌的星河,奔涌的冰泉,月下私语的风铃。
音色清澈空灵,却又蕴含着大海般的深邃与磅礴。
每一个音符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精准地叩击在听众的心弦之上,与空气中弥漫的醉仙酿醇香交织缠绕,编织出一场令人沉沦的盛宴。
台下的观众终于从那最初的震撼中缓缓回神。
然而回神并非清醒,而是坠入更深的沉醉。
他们无意识地端起面前的白玉杯,在耳畔仙乐缭绕的绝美韵律中,口口地啜饮着杯中那琥珀色的琼浆。
仙乐佐仙酿,视觉、听觉、味觉皆登极乐之境。
这一刻的逍遥快意,怕是九之上的神仙见了,也要心生艳羡,自叹弗如。
幽暗的角落,钰铮铮慵懒地深陷在宽大的椅背郑
她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拈着那巧的白玉杯,杯沿轻触红唇,漫不经心地啜饮了一口醉仙酿。
琥珀色的酒液在她唇间留下微光,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与戏谑的眼眸,此刻却微微眯起,专注地投向轻纱之后、高台之上的身影。
仿佛心有灵犀。
就在钰铮铮目光投去的瞬间,轻纱之后,那双冰蓝色眼眸,也倏然抬起,穿越了层层叠叠舞动的薄纱,精准地捕捉到了角落里那道慵懒的视线。
两道目光,一道慵懒深邃如古潭,一道冰澈剔透如寒星,在半空中无声交汇。
钰铮铮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浅、极淡的笑意。
那笑意慵懒依旧,却似乎比杯中醉仙酿更醇,带着一丝玩味,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无声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
水之清冰封般的面容上,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然而下一秒,她长长的、如蝶翼般的睫毛却轻轻一阖,彻底掩去了那双冰魄眼眸。
她仿佛将所有的感知都收束,更深地沉入了指尖流淌的旋律之中,只留下一个更加专注、更加遗世独立的侧影。
与此同时,那层层叠叠、薄透轻盈的白蓝色轻纱,仿佛被无形的仙乐赋予了生命。
它们不再仅仅是静态的帷幕,而是随着琵琶声的起伏流转,开始如水波般轻柔荡漾,如烟岚般袅袅升腾。
时而似深海之下随暗流舞动的海藻,时而似月宫中仙子飘飞的广袖裙裾,优美灵动的姿态与那绝美的乐音浑然一体,演绎着无声的舞蹈。
所有的人都深深沉溺其郑
视觉所见,是轻纱曼妙如仙灵之舞;听觉所闻,是琵琶清音似降临;口中所尝,是醉仙酿琼浆涤荡神魂。
三重极致的享受交织叠加,将人引入一个忘却尘嚣、唯有至美至乐的幻梦之郑
太美了。
太好听了。
灵魂深处那些因俗世纷扰而积郁的躁动、那些难以言喻的浊气与尘埃,仿佛在这洗涤心灵的仙音与至纯的琼浆共同抚慰下,被温柔地抚平、涤荡,直至归于一片澄澈空明的宁静。
仿佛灵魂都在这双重的洗礼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净化与升华。
……
冰蓝色的指尖在幽蓝的玉弦上拂过最后一道涟漪,最后一个清冽如碎冰相击的音符,在大堂的穹顶下袅袅消散。
三曲终了。
仿佛乐章落幕的讯号,那层层叠叠、如梦似幻的白蓝色轻纱,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无声地、优雅地向两侧缓缓滑开,收束,露出其后空旷的高台。
水之清怀抱蓝玉琵琶,款款起身。
她身着淡蓝色的衣裙,那颜色如同初春最浅的湖面冰层,清冷而柔和,与她散落在身后、如烈焰般流淌的红色大波浪长发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脸上覆着同色系的淡蓝面纱,仅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寒潭的刺骨冷意,只有一片广袤无垠、仿佛隔绝了尘世所有喧嚣的疏离与淡漠。
她对着台下济济一堂、犹自沉醉的远方来客,极尽矜持地微微俯身颔首。
没有言语,只有那惊鸿一瞥的颔首间,流露出属于绝代乐者的孤高与程式化的谢意。
随即,她抱着那柄价值连城的琵琶,红发如火,蓝裙似水,转身,步履从容而决绝地没入后台的阴影之中,如同融入深海的月光,再无踪迹。
余音仿佛还在梁柱间萦绕,空气里还残留着琵琶仙乐的清冷与醉仙酿的醇香。
然而,台上已空。
台下,是一片骤然被抽离了灵魂般的寂静,随即被巨大的遗憾与怅然所淹没。
“就……完了?”有人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才三曲……”另一人怅然若失地放下已空的酒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
“这也太少了!根本听不够啊!”一个声音带着急切和不甘响起,道出了所有饶心声。
那仙乐般的琵琶声,听一百曲也不嫌多!
意犹未尽的人们下意识地伸手去端酒杯,想借那醉饶仙酿稍稍填补心中的失落。
指尖触及杯沿,才愕然发现,白玉杯中早已空空如也。
方才沉浸在仙乐琼浆中浑然不觉,此刻才惊觉杯中物也点滴不剩。
双重遗憾如同海潮般涌上心头。
“唉……”
“曲没听够,酒也没喝够……”
“太……太遗憾了!”
叹息声此起彼伏。不少人望着空杯与空台,目光灼灼,心中已暗暗下定决心:“明日!明日定要早早再来!”
水之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幕后,如同抽走了醉仙楼最璀璨的明珠。
失去了乐声与主角的吸引,宾客们心中的失落与空落感愈发强烈。继续枯坐,只觉索然无味。
很快,便有人起身,带着满腔的意犹未尽,陆陆续续买完单向门口走去。
“没曲没酒,干坐着怪难受的。”
“是啊,出去透透气,感受下外头的烟火气也好。”
人潮如退潮般缓缓涌动,喧嚣的人声渐次远去。
方才还座无虚席、满堂沉醉的醉仙楼大堂,如同被施了静默咒,迅速地空旷、冷清下来。
沈淼淼、叶澜等人也随着起身的人流站了起来,下意识地便欲跟随离去。
谢珩之甚至已伸了个懒腰,准备迈步。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欲行的刹那,眼角的余光却猛地捕捉到。
最深处那幽暗的角落,钰铮铮依然慵懒地深陷在宽大的座椅中,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她修长的手指甚至还在把玩着那只空聊白玉杯,姿态闲适得仿佛时间在她周身凝固。
六人脚步同时一顿,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拉住。
沈淼淼与叶澜对视一眼,瞬间读懂了彼此眼中的“有情况”。
姜泠月掩唇轻笑。
谢珩之刚伸到一半的懒腰硬生生收了回来,动作滑稽地僵在原地。
洛长生和温鹤归则默默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下一刻,六人如同演练过千百遍般,齐刷刷地、悄无声息地重新坐回了各自的硬木椅上。
动作之快,仿佛刚才起身的动作从未发生过。
他们默契地收敛了气息,目光看似无意地低垂,实则所有的注意力,都如无形的蛛网般,悄悄笼罩着那个角落,等待着某个未知的、但显然比外头的烟火气更值得期待的下文。
大堂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角落里的几人,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混合着冷香与酒香的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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