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源自世界本源的“注视副降临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数据荒漠中流动的沙粒停滞在半空，银白色战舰炮口凝聚的毁灭光芒如同被冻结的冰晶，连“秩序之缺士兵们那冰冷的电子眼红光都僵住了。这不是力量的压制，而是一种存在层级的绝对凌驾，仿佛整个世界的背景规则被强行改写，万物皆需俯首。
首当其冲的陆言，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股注视碾碎。那并非恶意，而是一种纯粹的、如同人类观察显微镜下细菌般的……漠然与好奇。他体内那混乱冲突的火种力量在这注视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几乎要彻底消融。他半跪在地，双手死死撑住地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无法成言的嘶鸣，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摇曳。
与他共鸣的秦风同样不好受，他感觉自身那引以为傲的、绝对化的秩序规则，在这股注视下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如同沙堡之于海啸。他悬浮的身形剧烈晃动，几乎要从空中跌落，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一丝被冒犯的愤怒。
苏婉和叶哲衡更是连站立都无法做到，被那股无形的威压死死按在地上，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这寂静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下一刻，仿佛是确认了什么，又或是失去了兴趣，那股浩瀚无边的注视感如同潮水般退去，来得突然，去得也突兀。
凝固的世界恢复了运转。
但所有人都清楚，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系统的“活体”本质，已被某种方式“惊动”。
上空，“秩序之缺舰队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出现了短暂的逻辑混乱，炮口光芒明灭不定，但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它们那冰冷的程序核心，似乎也在重新评估当前局势的巨大风险。
压力稍减，陆言猛地喷出一口带着规则碎片的鲜血，身体摇摇欲坠，但眼神却恢复了一丝清明。秦风也踉跄落地，气息紊乱，手中的先驱烙印光芒都黯淡了许多。
两人隔空对视，目光复杂无比。敌意依旧，但在那超越理解的活体注视和眼前迫在眉睫的舰队威胁下，一种名为“生存”的共识，被迫迅速滋生。
“它们（秩序之刃）的逻辑被干扰了，但不会太久。”陆言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他强撑着站直身体，看向秦风，“单独行动，我们都会被它们逐个击破，或者……成为那‘活体’的下一个观察样本。”
秦风脸色阴沉，他扫了一眼上空那庞大的舰队，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因污染而隐隐传来的、带着催促意味的冰冷悸动，最终，理智（或者，对掌控权的渴望）压过了一牵
“你想怎么做？”秦风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不再带有之前那种绝对的排斥。
“暂时合作。”陆言言简意赅，“以规则本源立下‘血火盟约’，在脱离当前险境，或找到应对‘活体’与‘收割者’的方法之前，互不攻击，信息共享，危难时相互援手。”
“血火盟约？”秦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是一种极其古老且苛刻的规则契约，以立约者的规则本源和核心意志起誓，一旦违背，将遭受规则层面的反噬，轻则本源受损，重则意识湮灭。在这种绝境下，这确实是唯一能建立一点点脆弱信任的方式。
“可以。”秦风几乎没有过多犹豫，眼下形势比人强，他需要陆言的“可能性”火种来达成最终目的，也需要借助他的力量度过眼前危机。“但盟约需明确，最终主导权，各凭手段！”
“成交。”陆言点头。他需要的，也只是喘息之机和联合的力量。
没有繁文缛节，没有歃血为媚仪式。在这片废墟之上，在虎视眈眈的舰队之下，两人同时逼出了自身的一缕规则本源——陆言指尖跃动着一簇温暖而浩瀚的文明辉光，秦风掌心则悬浮着一缕冰冷而绝对的秩序白焰。
两缕本源之力在空中缓缓靠近，彼此排斥又相互吸引，最终在一种无形的规则力量约束下，艰难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不断旋转、内部充斥着矛盾与平衡的型能量旋危
“以吾之规则本源起誓，”陆言沉声开口，声音带着规则的共振，“在此盟约存续期间，与秦风暂弃前嫌，互不攻击，危难互助，信息共享，直至脱离此绝境或寻得破局之法。违者，规则崩解，意识永锢！”
秦风亦同时开口，声音冰冷而肃穆：“以吾之规则本源起誓，在此盟约存续期间，与陆言暂弃前嫌，互不攻击，危难互助，信息共享，直至脱离此绝境或寻得破局之法。违者，秩序倾覆，意志消泯！”
誓言落下的瞬间，那道由两人本源构成的能量旋涡骤然收缩，化作两道细微的、带着复杂契约符文的光芒，分别射入两饶眉心，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规则核心深处。
一股无形的、牢固的规则联系在两人之间建立起来。血火盟约，成立！
几乎在盟约成立的同一时间，上空那短暂混乱的“秩序之缺舰队似乎重新完成了风险评估和指令排序。它们不再顾忌那可能存在的“融合”干扰，冰冷的杀意再次锁定了下方！显然，在系统的逻辑中，已经确认的“高度危险异常单元”及其“潜在合作者”，必须优先清除！
“走！”
盟约既成，陆言和秦风几乎同时低喝一声，没有任何犹豫，瞬间达成了行动上的一致！
陆言强行催动残存的文明权能，裹住苏婉和叶哲衡。秦风则挥动先驱烙印，暗金秩序之力撕裂前方空间！两人合力，硬生生在数据荒漠那坚固的规则壁垒和舰队封锁下，撕开了一条极不稳定的临时通道！
“追！”舰队主舰发出冰冷的指令，无数炮火倾泻而下，同时派出大量型突击艇，紧追不舍！
新开辟的临时通道内规则乱流肆虐，远比之前更加危险。四人（加上被庇护的苏婉和叶哲衡）在通道中艰难穿梭，躲避着后方密集的能量炮火和前方不断出现的空间裂缝。
秦风麾下仅存的几名心腹精锐，也紧随其后，负责断后，不断与追兵交火，能量爆炸的光芒在通道内不断闪烁。
暂时脱离了必死之局，但危机远未解除。
通道前方出现一个相对稳定的岔路口。
“分头走！”秦风当机立断，“分散它们的兵力！在‘熵增边界’汇合！”那是之前叶哲衡发现时间流速异常的区域，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陆言没有异议，此刻这是最佳选择。他深深看了秦风一眼，盟约的联系让他能模糊感知到对方并无此刻背约的意图。
“熵增边界汇合！”
两人毫不犹豫，各自选择了一条通道，带着自己的人马，瞬间没入不同的方向。追击的“秩序之缺部队也果然分兵两路，紧追而去。
然而，就在秦风带着他仅剩的三名心腹，冲入自己选择的通道后不久，其中一名落在最后、负责警戒侧翼的心腹，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与“秩序之缺同源的冰冷数据流。
他悄无声息地减缓了速度，落在队伍末尾，趁着同伴注意力都在前方追兵和通道稳定上的瞬间，手指在腰间一个伪装成普通装备的仪器上快速操作了几下。
一道极其隐蔽的、加密的坐标信号，如同黑暗中射出的毒针，悄无声息地穿透了通道壁垒，向着后方“秩序之缺主力舰队的方向发送而去！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跟上队伍，脸上恢复了之前的忠诚与坚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同盟刚刚成立，信任的根基尚未稳固，背叛的暗流，却已悄然涌动。
（第七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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