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顾建国一脸哀愁地和顾青山回到了大队。
堂屋里，李秀菊和大儿媳王麦苗在摆碗筷，大儿子顾青云在屋内最边上磨刀。
李秀菊眼尖，瞥见爷俩进门，手里的碗筷还没放稳，就开口问：“大福他媳妇咋样了？这胎是男娃还是女娃？”
顾建国喉结动了动，只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声音哑得厉害：“是男娃，可惜了……”
李秀菊带着笑，端着产的手顿了顿，语气里满是笃定：“可惜啥？我早瞅着她那肚子尖尖的，就知道是个带把儿的！”
顾青山皱着眉，“娘，孩子出来就没气的。护士是救治不及时……”
这句话一出，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王麦苗端着碗的手微微一颤，眼睛倏地睁得溜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李秀菊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她快步走到顾建国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发颤：“青山的……是真的？”
顾建国避开她的目光，眉头皱得更紧，缓缓点零头。
李秀菊放开抓着顾建国的手，嘴里喃喃着：“我滴娘耶！这咋会这样呢？”
顾建国一想到李二丫那态度就来气，他愤愤坐下，“哼，还不是李二丫，她哪有做婆婆的样子，连自己大肚子的儿媳妇都能下狠手！”
王麦苗给顾建国和顾青山各递来一碗热水，对顾建国：“爹，喝点水消消气。”
顾建国抬眼看向王麦苗，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还浅浅勾了勾嘴角，应了声：“诶，好。”
他这个大儿媳又懂事又能干，还明事理，还生了一对龙凤胎，全家对她可是很满意的。
李秀菊皱着眉，叹了口气，“先吃饭吧。”
王麦苗应声起身，去里屋叫正在写作业的15岁龙凤胎。
姐姐顾柔，名叫玉米，性子文静；弟弟顾顺，名顺财，透着股机灵劲儿。
一家人围坐在堂屋的饭桌旁，气氛安安静静的，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
忽然，院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大队长在家吗？”
顾青山一听这声音，立刻放下筷子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应道：“在！”他快步走到院门口拉开栅栏，笑着迎人：“我爹在屋里呢，快进来暖和暖和。”
跟着顾青山进来的是姜熙瑶、许珍和李娇娇。
三人一进堂屋，就笑着跟屋里的茹头打招呼。
姜熙瑶先开了口，目光扫过饭桌，客气地问：“没打扰你们吃饭吧？”
李秀菊连忙摇头，热情地起身相让：“没有没有，快坐！要不也坐下吃点？”
李娇娇摆摆手，“婶子，我们吃完晚饭来的。”
大队长顾建国看了三人一眼，开门见山：“你们来，是想打听郭余的事吧？”
姜熙瑶连忙点头，“对呀大爷，我们就是想知道，他现在人怎么样了？”
顾建国重重叹了口气，声音沉了下来：“人是保住了，可……孩子没保住。生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她们三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错愕和可惜。
屋里的空气像被冻住了似的，好半没人话。
姜熙瑶还僵在原地，脑子里反复转着郭余一脸期待孩子出生的模样。
她眼神发直，显然还没从这消息里消化过来。
旁边的许珍先缓过神，又往前凑了凑，声音放轻了些：“那大爷，郭余姐现在还好吗？我们想着，明去看看她。”
顾建国却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劝诫：“算了吧。她现在最需要静养，尤其出了这档子事，心里正难受。
等她身子和心气儿都缓过来些，你们再去看她也不迟，先让她好好静一静，别再扰着她了。”
许珍听了，慢慢低下头，手指抠着衣角，声应了句：“好吧。”
屋里的气氛又沉了几分，没人再话，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显得格外清晰。
回家的路走得格外慢，冷风刮在脸上，三个人都垂着脑袋，连脚步都透着落寞。
走了半晌，李娇娇忽然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发颤的委屈：“前我还碰见郭宇姐了，她摸着肚子跟我，眼看就要生了，还笑盈盈地让我猜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当时还跟她，肯定是个虎头虎脑的子，她听了特别开心，也希望我猜得对。”
姜熙瑶听着，心里也堵得慌，伸手拍了拍李娇娇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唉，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呢。
这种坎儿，别人再着急也帮不上太多，只能盼着她自己能早点缓过来，千万别跟自己的身子较劲，别再吃亏了。”
许珍在旁边点点头，攥了攥手，声接话：“是啊，要是她自己垮了，往后的日子才更难……希望过段时间能好点吧。”
医院病房里很吵，各种叫声和孩子的哭声。
郭余缓缓睁开眼，眼神没有焦点，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花板，瞳孔里一片涣散，像蒙了层化不开的雾。
她的手无意识地摸向腹。
那里已经平坦下去，再也没有了家伙轻轻踢动的触福
“孩子没气了”这五个字，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扎在心上，疼得她连呼吸都发颤。
怎么会没了呢？
她明明前几还在跟李娇娇猜孩子的性别，还想着等孩子出生，要给tA织件毛衣……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郭余眨了眨眼，眼泪无声地滑过眼角，浸湿了枕头。
她觉得好像塌了一块，压得她喘不过气，整个世界都灰蒙蒙的，连活着的意义，都好像跟着那没来得及睁眼的孩子，一起消失了。
李二丫端着东西快步走到床边，把饭盒和窝窝头往床头柜上一放，“快吃点！这窝窝头和稀饭，还是我去医院食堂排队买的，特意给你留的热乎的，花了我一毛钱呢。”
她着，又把窝窝头往郭余手边推了推，见郭余还是盯着花板没动静，眉头皱了皱，声音软了些：“你还年轻，孩子没了还能再生，我们不也是生了还几个孩子吗？没一个还有下一个。”
那时候的人一般都有好几个孩子，就是饥荒年代，存活率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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