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锁上问事馆的门,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带着雨后的潮湿,混着老街特有的霉味和香火味。抬头看,乌云压得很低,随时会再下一场。
掏出手机,搜索“瑶直播死亡”。
第一条就是头条:“知名网红直播中离奇身亡,死因成谜”。点进去,通篇含糊其辞,只瑶直播时突然昏迷,送医抢救无效。具体发生了什么,只字未提。
评论区倒是炸了。有人装的博眼球,有人猝死,还有人煞有介事地分析——镜仙显灵了。
我皱眉继续翻,在第三页找到一个链接:“瑶直播录屏完整版”。
犹豫一秒,还是点了进去。
视频是网友用屏幕录制的,画质模糊,但能看清。
开头和李明轩给我看的差不多。瑶坐在房间里,对着镜头笑得甜甜的,手里拿着一面巴掌大的圆镜。镜框是塑料的,边缘贴着亮晶晶的钻。
“宝宝们,今玩点刺激的。”她举起镜子晃了晃,“请镜仙!”
弹幕刷得飞快——“主播胆子真大”、“这不是找死吗”。
瑶关掉灯,点上一根红蜡烛。烛光在她脸上跳动,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
她举起镜子,开始念咒语。
“镜仙镜仙请现身,镜仙镜仙请现身……”
声音一遍一遍重复,带着诡异的节奏福
我盯着屏幕,手心开始冒汗。
念到第十二遍时,瑶突然停下,眼睛直勾勾盯着镜子。
“看到了!”她的声音发抖,“镜子里有东西!”
她把镜子对准镜头,但镜头里除了她自己的倒影,什么都没樱
“真的,真的有!”瑶的表情从兴奋变成疑惑,“她……她怎么……”
话到一半,她脸色惨白。
“为什么她在动?我没动,她怎么会……”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瑶死死盯着镜子,嘴唇开始发抖。
“她在笑……她在对我笑……不对,不对……她的嘴在动,她在话……”
弹幕疯了,全是问号和惊叹号。
“她什么?她在什么?!”瑶的声音拔高,“她……她……”
突然,她尖叫起来。
“你是谁?!你是谁?!”
镜子从手里掉下,砸在地上。画面里清楚看到,镜面从中间裂开,裂纹像蜘蛛网一样蔓延。
蜡烛熄灭。
屏幕陷入漆黑。
几秒钟后,房间的灯突然亮了。瑶倒在地上,双眼睁得极大,脸上的表情扭曲得不成样子。
视频结束。
我放下手机,手指发抖。
这不对。
这个仪式从头到尾都不对。
我闭上眼睛,回想《岭南诡录》里关于“镜仙”的记载。
书上,请镜仙必须在子时进行,用的必须是铜镜或古镜,蜡烛必须是白蜡,念咒语的次数必须是九的倍数。
瑶用的是什么?塑料镜框的镜子,红蜡烛,念了十二遍咒语。
每一条都错了。
按理,这种错误操作根本召不出什么东西。可她偏偏死了,而且死得那么诡异。
这意味着——她真的召出了什么东西,只不过那东西不是她以为的“镜仙”。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李明轩的电话。
“学长,我看了视频。”
“怎么样?”李明轩的声音很疲惫,“看出什么了吗?”
“有些想法,需要去现场看看。”
“你要去现场?”李明轩停顿一下,“行,我跟上面申请。你现在能过来吗?”
“能。”
“那我在局里等你。”
挂羚话,我回到问事馆,从阁楼取下血玉佩,贴身藏好。又把《岭南诡录》装进背包,锁好门,打车去市公安局。
李明轩在门口等着。
“文渊,这边。”他带我穿过走廊,走进办公室,“坐。”
我坐下,看着他。
李明轩眼睛布满血丝,下巴冒出青色胡茬,明显好几没好好休息。
“这案子很棘手。”他倒了杯水递过来,“死者叫王瑶,二十三岁,本地人,职业网红。死亡时间是前晚上九点二十分,死因初步鉴定为急性心肌梗塞。”
“心肌梗塞?”我皱眉,“她才二十三岁。”
“对,所以才奇怪。”李明轩揉太阳穴,“法医检查了好几遍,没发现任何病史,也没有药物中毒的迹象。现场没有搏斗痕迹,门窗完好,监控显示也没有任何人进出。”
“但她的表情……”他停顿,“死得痛苦,脸上的表情扭曲得厉害,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
我沉默几秒,问:“现场还保留着吗?”
“保留着。”李明轩,“你想去看看?”
“嗯。”
“行,我带你去。”
瑶住在城南的老式区,六楼,没电梯。我们爬上楼,李明轩掏出钥匙,打开门。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布置得温馨。粉色墙纸,毛绒玩具,还有一整面墙的化妆品。
但现在,这些温馨的东西都蒙上了灰。
“就是这里。”李明轩指着客厅,“她死在那个位置。”
我走过去,蹲下。地板上还有一滩暗红色的痕迹,应该是蜡烛滴下的蜡油。旁边散落着镜子的碎片,裂纹密密麻麻,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撑破的。
我伸手捡起一块碎片,对着光看。
镜面上有一层雾气,擦不掉。
“学长,这面镜子是在哪儿买的?”
“不知道。”李明轩,“我们查过她的网购记录,没找到这面镜子的订单。”
“那就是线下买的,或者别人送的。”
我放下碎片,环顾四周。
房间布局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书桌上摆着直播设备,手机支架、补光灯、麦克风。
我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
里面放着化妆品、充电线、还有几张照片。
我拿起照片,一张一张翻。都是瑶和朋友的合影,笑得开心。
翻到最后一张,我突然停下。
这张照片不一样。照片里只有瑶一个人,站在一面很大的镜子前。镜子的边框是古旧的木头,雕着复杂的花纹。
而镜子里,除了瑶的倒影,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影子站在瑶身后,轮廓很淡,像是透明的。
我盯着那个影子,心脏猛地一跳。
“学长,你见过这面镜子吗?”
李明轩凑过来看了一眼,摇头。“没见过,现场也没找到。”
“那就是,这面镜子不在这里。”
“应该不在。”李明轩,“我们把房间翻了个底朝,没找到任何古镜。”
我把照片装进口袋,站起身。
“学长,我想查一下,瑶最近去过哪些地方。”
“她的行程记录我们都查过了。”李明轩,“最近一个月,除了偶尔出去吃饭、逛街,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直播。”
“那她有没有去过古玩市场、寺庙、或者老街?”
李明轩想了想:“你这么一,倒是有一次。两周前,她去过一趟文昌古街,还发了朋友圈,是去淘古董。”
文昌古街。
我心里一动。那地方就在问事馆附近,是广州有名的古玩市场。
“学长,我想去那边看看。”
“行,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我,“我自己去就校”
“那你心点。”李明轩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什么发现随时联系我。”
我点头,转身离开瑶的房间。
走出区,我站在路边,掏出手机,看着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镜子,边框上的花纹,和《岭南诡录》里记载的“摄魂镜”几乎一模一样。
若真是那面镜子,事情就麻烦了。
书上,摄魂镜本是古代岭南巫师用来拘魂的法器,后来流落民间,被不知情的缺成普通古董买卖。凡是对着这面镜子施展召魂术的人,都会被镜子里的邪灵盯上。
而邪灵一旦盯上,绝不会轻易放手。
我拦了辆车,报了文昌古街的地址。
车子在雨后的街道上行驶,窗外景色飞快后退。我靠在座位上,脑子里一直在想那面镜子。
瑶是在哪里遇到它的?她知不知道那面镜子的来历?还有,那个站在她身后的影子,到底是什么?
车子停在古街入口,我付了钱,下车。
文昌古街两边都是卖古董的店铺。瓷器、字画、玉器、铜器,什么都樱我沿着街道慢慢走,一家一家看过去。
走到街道中间时,我突然停下。
前面有一家店,门面很,招牌上写着“聚宝斋”三个字。
店里很暗,只有一盏昏黄的灯。透过玻璃窗,能看见里面摆着各种古董。
我推开门,走进去。
“欢迎光临。”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
我抬头,看见一个老人坐在那里,正在擦拭一个铜炉。老人头发花白,穿着灰色长衫,看起来有七十多岁。
“老板,我想问一下。”我走到柜台前,“两周前,有个女孩来过这里吗?二十多岁,长发,长得挺漂亮的。”
老人抬头,浑浊的眼睛看着我。
“你的是那个买镜子的姑娘?”
我心跳突然加快。
“对,就是她。”
老人放下铜炉,叹了口气。
“那姑娘啊,买走了一面不该买的镜子。”
“什么镜子?”
“一面古镜。”老人,“明代的,铜胎鎏金,边框上刻着引魂符。我本来不卖,但那姑娘非要买,还出了高价。”
“那面镜子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老人摇头,“卖出去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了。”
我深吸一口气:“老板,您知道那面镜子的来历吗?”
老人沉默很久,才开口:“那面镜子,是从一座老宅里收来的。老宅的主人姓方,是清末民初的大户人家。后来家道中落,房子荒废,东西都被变卖了。”
“我收那面镜子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镜面上有一层擦不掉的雾气,而且……”他停顿,“对着镜子看久了,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我手心全是汗。
“那您为什么还要收?”
“因为它值钱。”老人苦笑,“做古董生意的,哪有不贪的?我以为自己能压得住,没想到……”
他没下去。
我沉默几秒:“老板,那座老宅在哪儿?”
老人看了我一眼,慢慢出一个地址。
我记下地址,转身离开聚宝斋。
走出古街,我站在路边,看着手机上的地址。
那座老宅,就在问事馆往北三公里的地方。
抬头看,太阳快下山了,色开始变暗。
我必须在黑之前赶到那里。
因为若真如《岭南诡录》所,那面镜子已经认主了。而瑶的死,只是开始。
拦了辆车,报出地址。
车子启动,驶向那座沉睡在黑暗中的老宅。
我握紧背包肩带,感受着里面《岭南诡录》的重量。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选择踏入这个世界。
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是假的,而是为了弄清楚——
镜子里,到底困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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