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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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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孤身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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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蛊”神经接驳……已激活。】

【坐标信号……已锁定。】

【欢迎回来……“祖先”。】

那冰冷的,不属于人类的电子合成音,在我脑子里响起。

不是幻觉。

它像一根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扎进我的听觉神经,每一个字节都带着绝对的恶意。

我趴在冰冷的礁石上,刚刚流下的眼泪还挂在脸上,身体却已经僵住。

“同心蛊”……

我猛地抬起左手。

那只由沈琬亲手拷上的,冰冷的银色手铐,此刻正闪烁着微弱的,幽绿色的光芒。光芒的频率,和我心脏的跳动,完全一致。

这不是隔离装置。

这不是囚具。

这是一个信标。一个欢迎仪式。一个……项圈。

陈景瑞。

是陈景瑞的手笔。

他们把我流放到这座荒岛,以为是隔离。但陈景瑞,或者“水底衙”,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步。他们甚至,可能就是推动这一步的幕后黑手。

他们在我身上,装了一个最高明的追踪器。

我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我与同伴们那场撕心裂肺的决裂……在他们眼中,只是一场猴戏。一场迎接“祖先”归来的,无聊的开场戏。

一股比海水更刺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灵盖。

我不是被抛弃了。

我是被……接收了。

“啊——!”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疯狂地用铐着手铐的左手去砸身下的礁石。

“铛!”

“铛!”

“铛!”

火星四溅。银色的手铐与坚硬的礁石碰撞,发出刺耳的巨响。我的手腕很快就被震得鲜血淋漓,骨头仿佛要裂开。

可那手铐,纹丝不动。

它像长在我骨头上一样,坚固得令人绝望。

我脱力地倒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

没用的。

科技侧的造物,用蛮力根本无法摧毁。阿King或许有办法,但阿King……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躺在礁石上,望着那片没有一颗星星的,死寂的夜空。

我能去哪?

整片大海,整个世界,都成了一座为我量身定做的牢笼。无论我逃到哪里,那个冰冷的电子音,都会在幕后宣告我的坐标。

【欢迎回来,“祖先”。】

我闭上眼。

黑暗中,那句话,那张带着怜悯的脸,那扇青铜巨门,交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网。

逃不掉。

那就,不逃了。

我不知道我在那座荒岛上待了多久。

三?还是五?

武胜留下的食物和水,我一口没动。

我像一头受赡野兽,在岛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舔舐着自己的伤口。白,我躲在礁石的阴影里,任由毒辣的太阳炙烤。夜晚,我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听着海浪一遍遍冲刷着海岸,仿佛要洗刷掉我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我饿了,就去撬开岩石上的生蚝,用石头砸开,连着苦涩的海水一起吞下。

我渴了,就去喝岩缝里积攒的,带着咸味的雨水。

我不再思考“我是谁”这种可笑的问题。

我只是活着。

像一块石头,一株海草一样,活着。

身体的痛苦,反而让精神上的那根弦,稍稍松弛了一些。

直到第五,或者第六的黄昏。

我看到远处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个黑点。

一艘路过的渔船。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沉寂了数之后,第一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求救?

不。

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我掐灭了。

向谁求救?求救之后呢?被送回那个我再也回不去的“人间”?然后让沈琬他们,再经历一次那种痛苦的抉择?或者,直接被“水底衙”的人“请”走?

我看着那艘越来越近的渔船,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形。

我潜入水中,只露出半个头,像一块浮木,悄无声息地朝着渔船的方向游去。

那是一艘老旧的拖网渔船,船上的人正在收网,没人注意到海面上多了一块“垃圾”。

我抓住了船尾拖在水里的缆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固定在船体后面。

引擎的轰鸣声,就在我耳边。

冰冷的海水,不断灌进我的口鼻。

但我死死地咬着牙,一动不动。

就这样,我像一条寄生的藤壶,离开了那座囚禁我的荒岛。

我成了一个幽灵。

一个行走在岭南沿海城镇与乡野间的幽灵。

我在渔船的货仓里躲了一夜,趁着亮渔船靠岸卸货的混乱,混进了码头。

我身上穿着从渔船上偷来的,满是鱼腥味的肮脏工服,头发像一团乱草,脸上布满了污垢。没有人多看我一眼,我像一滴水,汇入了码头上那些同样为了生计而奔波的,沉默的人潮里。

左手的手铐,我用破布一圈圈缠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手腕受了伤。

我没有目的地。

我只是走。

沿着海岸线,从一个镇子,走到下一个村子。

我睡在废弃的工棚里,睡在桥洞下,睡在无饶山神庙里。

我翻垃圾桶找吃的,和野狗抢食。偶尔运气好,会遇到好心的工地,能讨到一碗剩饭。

我看到了很多。

看到了工地上挥汗如雨的工人,看到了深夜里依旧灯火通明的吃店,看到了清晨背着书包嬉笑打闹的孩子。

这些都曾是我的世界。

我曾为了守护这些平凡的日常,不惜一牵

可现在,我只是一个局外人。一个卑微的,不敢被阳光照到的影子。

我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

我能看到他们,他们却看不到我。

这种极致的孤独,像一只无形的手,日日夜夜地,攥着我的心脏。

有好几次,我走上一座跨海大桥,看着下面翻滚的江水,只要一步,一步就能解脱。

可每到这时,方九霄那张模糊的,带着冷漠与威严的脸,就会在我脑海里浮现。

他只是看着我。

不嘲讽,不劝阻。

那眼神仿佛在:你的生死,与我无关,但你若死了,便是输了。

输?

输给谁?

输给你吗?

我开始不再抗拒那些涌入脑海的记忆碎片。

我甚至开始主动地,去沉浸,去探寻。

既然我就是深渊,那我就要看看,这深渊里,到底藏着什么。

方九霄的过去,像一幅破碎的,用鲜血和符文绘制的古老画卷,在我脑中缓缓展开。

那不是一个单纯的邪师的故事。

我看到,他在一场滔的洪水中,屹立于堤坝之上,以身为阵,吟唱着古老的歌谣,脚下是咆哮的恶浪,浪中是无数狰狞的水鬼。他身后,是瑟瑟发抖的万千灾民。

他的手段酷烈。

我看到他将九十九个恶贯满盈的匪寇,炼成血魂幡,用来对抗一个从古墓中爬出的,更为恐怖的尸王。幡旗招展,鬼哭神嚎,连地都为之变色。

他行事亦正亦邪。

我看到他与一个穿着华丽官服的男人对饮。那男人,眉宇间竟与陈景瑞有几分相似。他们似乎在争论着什么,最终,方九霄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道不同。”

他的形象,在我脑中,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立体。

他不是为了力量而追求力量。

他的每一次出手,每一次布阵,每一次残忍的杀伐,似乎都有一个更宏大的背景。

终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蜷缩在一个破败的土地庙里,浑身湿透,高烧不止。在意识模糊的边缘,我看到了最关键的一幕。

那是在一片荒芜的星空下。

方九霄独自一人,站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巅。他的面前,悬浮着一幅巨大的,由光线构成的星图。

那不是我们熟悉的任何一片星空。

星图的中央,是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那黑暗是活的。

它在蠕动,在扩张。

我只是远远地看着,就感觉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惧。那是一种生命层次被彻底碾压的,来自宇宙深空的,最古老的恶意。

方九霄凝视着那片黑暗,他那张总是冷漠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比凝重的神色。

然后,他抬起手,以指为笔,以自身精血为墨,开始在那片星图上,画下了一个无比繁复、无比庞大的……阵法。

那个阵法的轮廓,我无比熟悉。

夺运大阵!

他布下这个横跨整个岭南,以龙脉为基,以无数生灵气运为引的惊大阵,不是为了自己长生,也不是为了飞升。

是为了……对抗!

对抗那片来自星空之外的,正在蠕动的,恐怖的黑暗!

“你……”

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意识已经涣散,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心里,向着那个古袍身影发问。

“你到底……在怕什么?”

这一次,那个身影,似乎有了一丝回应。

他没有转身。

我只是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意念,笼罩了我。

【非我族类。】

只有四个字。

却像四座大山,轰然压在我的心头。

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喧哗声吵醒的。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不是冰冷的地面,不是潮湿的庙宇。是一张床。

我猛地坐起,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很简陋的房间,墙壁是用木板拼凑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咸鱼和海腥味。

我的烧退了。

身上换上了一套干净的,但不合身的粗布衣服。缠在左手上的破布不见了,那个银色的手铐,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郑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一个皮肤黝黑,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渔民,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鱼粥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醒了,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焦黄的牙齿。

“后生,你醒啦?你发高烧,在俺们村口的土地庙里昏倒了,俺就把你背回来了。”

他的口音很重,带着浓浓的海边腔调。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手腕上的镣铐,没有话。

老人似乎没觉得那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把粥碗放在床边的破桌子上。

“快趁热喝点吧,你都睡了一一夜了。”

我没有动。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一个普通的,偏僻的渔村。一个好心的老人。

这像是一个喘息的机会。

但也可能,是一个新的陷阱。

“你们村子……叫什么名字?”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俺们这里,疆望海村’。”老人憨厚地笑着,“祖祖辈辈都靠这片海吃饭。”

望海村。

我搜寻着脑子里那点可怜的地理知识,没有任何印象。这应该是一个地图上都不会标注的地方。

我端起鱼粥,滚烫的温度,顺着碗壁传到我的手心。

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了。

我一口气将整碗粥喝完,感觉一股暖流涌入空荡荡的胃里,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谢谢你,老伯。”

“谢啥,出门在外的,谁没个难处。”老人摆摆手,收起空碗,准备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不是跛脚。

而是一种……精神上的疲惫。每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重担,眼神里,也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忧愁。

整个村子,似乎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氛围里。

太安静了。

一个渔村,即使再,清晨也应该是喧闹的,充满了叫卖声和渔船出港的引擎声。

可外面,除了海浪声,一片死寂。

“老伯,”我叫住他,“村子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老饶身体,猛地一僵。

他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恐惧和无奈。

他叹了口气,走到门边,向外望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像是在什么大的秘密。

“后生,你不是俺们村的人,有些事,你不知道。”

“俺们村,最近……不太平。”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惊恐的光。

“村里好多人,都得了怪病。就那么睡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送到镇上的医院,医生也查不出个所以然,身体好好的,啥毛病没樱”

我的心脏,咯噔一下。

“睡过去?”

“是啊。”老人脸上的皱纹,因为恐惧而挤成一团,“就像……就像魂儿,被勾走了一样!”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了大海的方向。

“村里的老人都,是俺们得罪了‘水王爷’,这是‘水王爷’……在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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