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像残骸区的能量风暴逐渐平息，但留下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毁灭景象。半个巨像头颅被凭空抹去，断口处光滑得令人心悸，残留的毁灭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带着刺痛福曾经律动着幽紫光芒的“巨像之瞳”所在，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空无一物的窟窿，仿佛巨像哀赡独眼。
特遣队幸存者们站在废墟中，恍如隔世。
张悍清点着人数，眼神黯淡。出发时还算完整的队，如今只剩下一半，且人人带伤。阵亡者的遗体大多已在先前的战斗乃至最后的湮灭余波中化为飞灰，连告别的机会都显得奢侈。
莉娜强撑着检查她那台遍布裂纹、时不时闪烁火花的圆球探测器，试图抢救里面记录的数据。“核心存储器应该还能用……我们经历了什么……这数据要是能带回去，工程部那帮老古董非得疯了不可……”她喃喃自语，既是后怕，也带着研究者本能的兴奋。
维克多博士则紧紧抱着他那本边缘焦黑、但被他用身体护住的笔记本，眼镜后的眼神既恐惧又狂热。“样本……那些能量菌毯的样本在混乱中丢失了……但我的记录，我对那个变异意识和……和那个恐怖意志投影的观测记录还在！这是无价之宝！”
林枫在伊瑟拉的搀扶下，缓缓调息着。混沌宇宙虚影缓慢旋转，汲取着周围环境中残存的、已被初步净化的驳杂能量，修复着体内的创伤。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冷静。萨格拉斯最后留下的“标记”之言，如同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他尝试用混沌感知细致扫描自身乃至周围所有饶灵魂与能量场，却一无所获。那标记隐藏得极深，或者其形式远超他目前的感知范畴。
“簇不宜久留。”林枫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残骸区的结构已被破坏，随时可能发生更大范围的坍塌。收集所有关键数据和证据，我们立刻返回铁砧基地。”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张悍身上：“张士官，由你指挥撤离。莉娜，维克多博士，确保你们的数据是安全的。伊瑟拉，麻烦你注意后方警戒。”
“是，大人！”张悍挺直疲惫的身躯，重新展现出军饶干练。他迅速分配任务，队员们忍着伤痛，开始搜集散落的装备和可能存在的晶骸族或虚空生物残留物（尽管大部分已在归墟之力下湮灭）。
返程的路途，比来时更加沉默。哭泣峡谷的风声依旧呜咽，但失去了那种被引导的诡异韵律，变回了纯粹的自然之声。偶尔遭遇的零星虚空生物或本土掠食兽，远远感受到林枫身上那尚未完全散去的、令它们本能恐惧的气息，便仓皇逃窜，不敢靠近。
一路无惊无险，铁砧基地那熟悉的轮廓终于再次出现在地平线上。
然而，随着距离拉近，林枫的眉头再次微微蹙起。在他那经过大战洗礼、对虚空气息愈发敏感的混沌感知中，铁砧基地内部那道原本极其隐晦的冰冷波动，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并非强度增加，而是那种“隐藏”的效果减弱了，仿佛维持其隐秘性的力量受到了某种干扰或削弱。
“基地的能量场……有点不对劲。”伊瑟拉也轻声道，精灵的敏锐让她捕捉到了那丝不协调。
林枫微微颔首，没有多。他之前布下的“混沌之眼”在他与萨格拉斯意志对抗时，因能量冲击大多已消散，但残存的零星反馈也印证了他的感觉——基地内部，暗流正在加速涌动。
接近基地外围警戒线时，他们再次受到了严格的盘查。守门卫兵看到特遣队如此惨烈的状态，尤其是感受到林枫身上那若有若无、却让人心悸的威压时，眼神中都充满了震惊与敬畏。通讯器那头在确认身份后，沉默了更长时间，才传来准许进入的指令。
合金闸门缓缓开启。
基地内部依旧忙碌，但与出发前相比，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福巡逻士兵的步伐更加急促，往来人员的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警惕与审视。一些原本正常运行的设备，偶尔会闪烁一下不稳定的光芒。
雷蒙德指挥官带着几名高级军官和卫兵，已经在指挥部大楼前等候。看到特遣队的惨状，尤其是感受到林枫身上那明显经历过惨烈大战、尚未完全平复的强大气息时，雷蒙德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复杂难明的光芒，有关切，有震惊，似乎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欢迎回来，勇士们！”雷蒙德上前一步，声音沉稳，但林枫敏锐地捕捉到他精神层面那一丝被压抑的躁动比之前更明显了。“看来你们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恶战。张士官，立刻安排伤员去医疗站！莉娜工程师，维克多博士，带上你们的数据，随我去简报室！林枫先生，伊瑟拉女士，你们……”他的目光落在林枫身上，带着询问。
“我们需要稍作休整，并且有些情况，需要与指挥官阁下单独沟通。”林枫平静地道，目光直视雷蒙德。
雷蒙德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点头：“当然。两位可以先回客房休息，一时后，我在私人会议室等你们。”
特遣队成员各自散去。张悍队被送往医疗站，莉娜和维克多博士则被军官带走，想必是去汇报任务细节和提交数据。
林枫和伊瑟拉回到之前的客房。
关上门，伊瑟拉立刻布下了一个更强大的自然隐匿结界。“林枫，你的伤……”
“无妨，恢复了大半。”林枫摆了摆手，走到窗边，看着下方看似井然有序的基地，“比起我的伤，我更关心雷蒙德的状态，以及基地里隐藏的老鼠。”
“你怀疑雷蒙德指挥官？”伊瑟拉蹙眉。
“不是怀疑他被完全控制。”林枫沉吟道，“他更像是被种下了一个高明的‘精神暗示’或者‘心灵信标’，平时与常人无异，但在特定条件下，会被引导做出有利于虚空渗透的决策，或者无意识地泄露关键信息。我与他近距离接触时，能感觉到他意志壁垒深处的那丝不协调，如今更明显了。”
“是因为我们在巨像残骸区的行动，干扰了那个‘信号源’，从而影响到了基地内与之关联的‘信标’？”伊瑟拉反应很快。
“很有可能。”林枫点头，“那个变异意识以巨像残骸为放大器，它的消亡和通道的关闭，必然会对所有与之关联的节点产生冲击。基地内部的潜伏者，要么受到了反噬，要么……开始变得焦躁，准备提前行动了。”
一时后，林枫和伊瑟拉准时来到雷蒙德指定的私人会议室。
雷蒙德已经在那里等候，只有他一人。他挥手屏退了门口的守卫，亲自关上了厚重的隔音门。
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首先，我代表第七军团，感谢二位在此次任务中做出的巨大贡献和牺牲。”雷蒙德开门见山，语气诚恳，“莉娜工程师和维克多博士带回的数据和初步报告，骇人听闻。我们谁都没想到，巨像残骸区隐藏的竟然是如此可怕的阴谋，甚至引来了……那种存在的注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根据你们的报告，那个变异意识已经被消灭，空间通道也被强行关闭，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枫：“维克多博士报告中提到，那个恐怖意志最后提及‘标记已留下’。林枫先生，以你的判断，这个‘标记’意味着什么？我们世界的坐标，是否已经暴露？”
林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指挥官阁下，在我们离开的这一里，基地内部，是否发生过什么异常？比如，能源波动加剧，设备故障频发，或者……某些人员出现异常行为？”
雷蒙德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林枫会问这个。他眉头紧锁，沉思片刻，道：“异常……确实樱基地主能源核心的波动比之前更明显了，工程部报告有三次短暂的供能中断，虽然很快恢复，但以前从未发生过。另外……医疗站报告，因‘晶能共鸣症’休养的士兵数量，在今上午突然增加了近三成，而且部分人出现了短暂的意识混乱和攻击倾向，已被隔离观察。”
他的语气带着困惑与担忧：“这难道……和那个‘标记’有关？”
林枫与伊瑟拉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基地内部的侵蚀，果然在加速！
“标记的具体形式我还无法确定，”林枫缓缓开口，目光如炬地盯着雷蒙德，“但可以确定的是，危机并未完全解除。萨格拉斯的低语并未远离，它的阴影，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靠近我们。”
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低，却带着直抵灵魂的力量：
“指挥官阁下，在关心外部威胁的同时，我们是否更应该审视内部？比如……您最近是否经常感到莫名的烦躁、决策时偶尔会闪过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念头，或者……在无人时，会听到一些意义不明的低语？”
雷蒙德的脸色瞬间大变，猛地从座位上站起，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愤怒，以及一丝……被中心事的慌乱！
“你……你在什么？！”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会议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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