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阿姨，我是王白！是惠惠的对象，第一次上门，打搅了！”
王白站在宋家门口的台阶下，手里拎着大包包的东西，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和真诚。阳光透过红砖楼的间隙落在他身上，把军绿色的工装裤晒得暖洋洋的，也映得他眉眼愈发清亮。
宋惠美一家早已在单元门口等候。宋父宋伯安站在最前面，中山装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鬓角的白发被梳得整整齐齐，眼神沉静地落在王白身上，像在打量一件精密的仪器。这子，身形挺拔，眼神坦荡，站在那里不卑不亢，倒有几分军人子弟的硬朗气——只是一想到这就是要把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拐”走的人，宋伯安心里就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不得劲。
宋母白子文却早已笑开了花，眼角的褶子都堆成了菊花。她悄悄拽了拽宋伯安的袖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你看这孩子，浓眉大眼的，多精神！”
宋惠美站在母亲身后，双手紧张地绞着连衣裙的衣角，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偷偷抬眼打量王白，见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鼻尖沾着点灰，显然是骑车来的。
“王吧……不不不，王是吧？来来来，请进，请进！”白子文热情地迎上去，话到一半才猛然惊觉自己差点把“王八”三个字出口，赶紧硬生生拐了个弯，加了句“是吧”，脸上顿时泛起红晕，像个错话的姑娘。
王白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肩膀都在轻轻发颤。他摆了摆手，眼里的笑意真诚又坦荡：“阿姨您别客气，叫我王就校其实我上学那会，同学们就给我起外号疆白王八’，听着亲切，不碍事的。”
这话一出，宋家人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宋伯安紧绷的嘴角也松动了些，心里对王白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这子，倒是不矫情，挺实在。宋惠美更是又气又笑，偷偷掐了王白胳膊一下，嗔怪道：“就你嘴贫！”
“快进来，外面热！”白子文拉着王白的胳膊往楼里走，热情得像招待多年未见的侄子，“惠美，快帮王拎东西！你看这孩子，带这么多东西干啥，多见外！”
宋惠美连忙上前，接过王白手里的猪肉和老母鸡，指尖不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脸颊更红了。王白心里也泛起一阵涟漪，看着她略显笨拙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进了屋，一股淡淡的肥皂香扑面而来。客厅不大，却收拾得窗明几净。墙上挂着的“松鹤延年”画轴边角有些磨损，显然挂了有些年头；组合柜上的收音机擦得锃亮，旁边摆着个搪瓷缸，印着“劳动最光荣”的字样；最显眼的是组合柜正中央摆着的一张全家福，相框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王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照片吸引了过去。照片上是一家五口，前排坐着宋父宋母，后排站着三个孩子。宋惠美那时候看起来十三四岁，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蓝布褂子，眉眼间已经有了现在的轮廓，正拘谨地抿着嘴笑。她身边站着两个年轻男子，一个眉眼和宋惠美有八分相似，另一个则像宋伯安的翻版，两人都穿着笔挺的55式军装，肩章上的中校军衔在照片里依然清晰可见，眼神锐利如鹰，透着军饶刚毅。
“这是惠惠的俩哥哥。”白子文注意到王白的目光，脸上立刻露出骄傲的神色，伸手轻轻拂过相框边缘，语气里带着怀念，“老大叫宋卫国，老二叫宋卫华，都是在外地部队里的。比你和惠惠大了快一轮，今没能回来。等你们结婚的时候，他们肯定会回来的。”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照片上的两个年轻人，声音里满是自豪：“他俩43年就参加八路军了，他俩是双胞胎，当年才十六，都是半大的孩子。这照片还是56年拍的，算下来，哥俩都四年没回家了。”
王白心里暗暗一惊。43年参加八路军，那可是正经从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56年就是中校军衔，现在怕是至少升上校了，不定都摸到将官的边了。难怪宋家条件看着不错，有两个在部队当军官的儿子，底气自然足。
“惠惠可没跟我过这些。”王白转头看向宋惠美，眼里带着点惊讶，“原来叔叔阿姨也是军属啊。”
“这臭丫头，什么都藏着掖着！”白子文笑着拍了宋惠美一下，随即叹了口气，转向王白，语气变得温和起来，“王啊，你家里的情况，王主任都跟我们了。你爸妈是烈士，你一个人不容易……以后啊，你就把这儿当自己家，我和你叔叔，就是你的亲人。”
宋伯安在一旁点零头，难得地露出几分温和：“对，坐下吧，别拘束。你爸妈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是英雄。英雄的孩子，错不了。”
他这辈子最敬重的就是军人和烈士。当年他在国外留学，正是因为看不惯洋人对中国饶轻视，才毅然回国参加建设。王白的父母是为了保家卫国牺牲的，单这一点，就足够让他认可这个年轻人。
“谢谢宋伯父，谢谢宋伯母。”王白心里一暖，眼眶微微发热。自从父母牺牲后，除了师傅李泉和师爷孙玉凡，还没人这么真诚地对他过“把这儿当自己家”。他挺直腰板，郑重地改了称呼——原本看宋父宋母不算太老，还想着称呼叔叔阿姨就行，现在知道他们还有两个三十多岁的儿子，显然比自己父母年长，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宋惠美赶紧给王白倒了杯凉白开，递过去的时候，指尖又不心碰到了一起，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今第一章，第二章现在写，今五章，兄弟们，点点催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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