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入喉，灼烧感一路蔓延至胃底，却丝毫未能浇灭沈清辞心头那簇疯狂窜动的火焰。公寓里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遥远的城市嗡鸣。他的全部感官，都聚焦在指尖那张薄薄的名片上，仿佛那不是一张纸片，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滚烫，且带着致命的诱惑。
“For You.”
那个刚刚发布出去的视频标题，像一句谶语，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献给谁？那个匿名的、狂热的网络世界？还是……潜意识里，那个刚刚给了他私人号码的、真实存在的女人？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战栗。一种混合着巨大恐惧和更巨大兴奋的情绪，像两条绞缠的毒蛇，勒得他几乎窒息。他想象着苏曼卿此刻在做什么？是在李氏豪宅的书房里处理文件？还是像他一样，在某个私密的空间里，享受着夜晚的宁静？她会不会……也刚好看到了那个视频？那个充满野性欲望的、署名“For You”的视频？
这个假设让他差点惊跳起来。不，不可能。那个账号是绝对匿名的，与现实中的他没有任何关联。苏曼卿不可能知道。但另一种更邪恶的念头随之升起：如果……万一……她那种通透到近乎妖异的直觉，能穿透网络的重重迷雾，感受到那份隐秘的献祭呢？
这种近乎妄想般的猜测，非但没有让他冷静，反而加剧了他内心的风暴。他像着了魔一样，拿起手机，解锁屏幕，调出通讯录界面。他的拇指悬停在“新建联系人”的选项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输入什么名字？
苏曼卿？太正式，太生硬。
苏阿姨？带着过往的烙印，却又显得刻意。
曼卿？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他心跳骤停。太亲密了，逾越了所有的界限。
最终，他颤抖着手指，只输入了一个简单的字母：S。
一个模糊的、充满暗示又足以在必要时抵赖的代号。
然后，是输入号码。每一个数字的键入，都像在敲击着他的心脏。当十一位数字完整地出现在屏幕上时，他看着那个即将与“S”关联起来的号码，感觉它仿佛是一个通往未知深渊的召唤阵。
接下来呢？发什么？
最简单的开场白：“苏董您好，我是沈清辞。”——公事公办，毫无破绽。
或者，借助上次会面的由头：“苏阿姨，我是辞，感谢今日论坛上的交流。”——略带熟稔，符合身份。
再或者，更大胆一些：“名片已收到，谢谢。希望没有打扰您休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试探。
每一个选项都在他脑中飞速旋转，利弊权衡。第一种最安全，但也最无趣，可能瞬间将对话扼杀在襁褓之郑第二种，借助“辞”这个称呼，或许能唤起一些旧日情谊，但会不会显得太急切？第三种，最危险，也最……接近他内心真实的躁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就这样僵坐在沙发上，穿着那身性感到近乎荒唐的装扮，像个等待判决的囚徒，与一个尚未发出的短信搏斗着。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时候，深夜发信息过于唐突，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毁掉刚刚建立起的那点脆弱的联系。但欲望却在嘶吼，怂恿着他踏出这一步，去验证那个疯狂的可能性——去触碰那轮看似近在咫尺、实则危险无比的月亮。
他想起苏曼卿给他名片时的眼神，那种洞悉一切又带着纵容的笑意。她是不是在期待他的联系？是不是早已看穿了他平静外表下的暗流汹涌，正等着他自投罗网？
这种想法像催化剂一样，催生着他的冲动。他猛地拿起手机，手指飞快地敲击屏幕，打出了一行字：“苏阿姨，我是辞。刚回到家，想起今聊得很愉快。冒昧打扰，您休息了吗？”
写完，他反复看了三遍。语气还算得体，带着晚辈的礼貌，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他深吸一口气，拇指悬停在发送键上。只需要轻轻一按，信号就会穿越夜空，抵达她的手机。然后呢？是石沉大海，还是……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的瞬间，一阵尖锐的手机铃声突兀地炸响，在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清辞吓得浑身一抖，手机差点脱手。他定睛一看，屏幕上闪烁的，是父亲沈宏远的名字。
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所有的意乱情迷、所有的蠢蠢欲动，瞬间被冻结。沈清辞看着那个名字，就像看到了现实世界冰冷坚硬的壁垒。他猛地清醒过来，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和妄想感到一阵后怕和羞耻。
他迅速删除了编辑好的短信，甚至有些慌乱地退出了通讯录界面，仿佛那样就能抹去刚才危险的冲动。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然后才接起电话。
“爸。”
“还没睡？正好，刚收到消息，瑞科那边对合作细节提出了新的要求，比较棘手，相关资料我发你邮箱了，你现在看一下，明一早我要听你的想法。”沈宏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不容置疑。
“好的，爸，我马上看。”沈清辞应道，语气已经恢复了工作时的沉稳干练。
挂断电话，世界重新回归寂静，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了。那股灼热的、想要冒险的冲动，已经被现实的责任和压力彻底压了下去。他看了一眼手机上那个孤零零的“S”，自嘲地笑了笑，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那片璀璨而冰冷的光海。刚才那一刻的意乱情迷，仿佛只是一个短暂的梦魇。他还是沈清辞，沈家的继承人，有必须承担的责任和必须维持的形象。
那个名为“S”的号码，像一颗被暂时埋藏起来的种子，深埋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他知道，它不会消失，只会在暗处悄悄生长，等待着下一个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而此刻，他需要去处理瑞科集团的邮件。他转身，走向书房，步伐稳定，背影挺拔。只是那身未来得及换下的、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性感内衣，无声地诉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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