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站在洞府门口，手还插在裤兜里，紧紧攥着那枚“九幽”令牌。掌心的热度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烫，像是贴着一块烧红的铁片。他没动，目光盯着远处荒山的方向，边灰云压得低，风里带着湿气。
他刚想退回洞府，就听见脚步声从石道上传来。
一个穿着旧运动服的身影慢慢走近，手里拎着个不锈钢保温杯，裤脚沾满泥浆，鞋底踩在碎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是老吴。
老吴走到洞府门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抬起眼皮看了江临渊一眼，把保温杯往怀里一收，：“今晚别出门。”
江临渊没问为什么，只看着他。
老吴吸了口气，鼻子微动，像是在嗅空气里的味道。“要下雨了。”他，“我这腿最灵，一湿就疼。这种气，最容易藏人。”
江临渊没话。他知道老吴不是随口唠叨的人，尤其是最近几次见面，对方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
老吴又往前半步，声音压低：“你这边不太平。我绕了一整夜，从体育场到实验楼，再到后山林子，所有死角都走了一遍。三时前，在东墙拐角发现一枚脚印，半截鞋底纹路不对劲，不是校内饶装备。”
江临渊眉头一紧。
老吴没看他，而是把保温杯举到胸前，像是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没惊动它，回来时特意换了路线，免得打草惊蛇。你现在不能单独行动，有人在等你落单。”
话音刚落，江临渊后颈一凉。
一道寒光从侧面树丛中射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那是淬了毒的钢镖，专打修士经络薄弱处。
老吴动了。
他猛地甩手，保温杯脱手飞出，杯盖崩开，滚烫的热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水流撞上钢镖的瞬间，竟像被什么东西推着加速，变成一根笔直的水箭，狠狠砸偏了暗器。
钢镖擦着江临渊耳侧飞过，钉进身后的石壁，尾部还在震颤。
江临渊立刻转身，破甲锥已经握在手里，正要追击，却被老吴伸手拦住。
“别去。”老吴的声音很稳，“是诱饵。那人早跑了，留这一镖，就是想引你离开洞府。”
江临渊停住脚，呼吸略重。他看向树丛方向，那里空无一人，只有被风吹动的枯叶在地上打转。
老吴弯腰捡起保温杯，拧好盖子，顺手拍了拍裤腿上的泥。他的右腿明显有些僵，走路时微微跛着。
江临渊盯着他裤脚上的泥浆，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一整夜都在巡逻？”
老吴点点头：“我不放心。你们年轻人本事大，可有时候太信自己的手段，忘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没人看见。”
江临渊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破甲锥，又抬头看老吴。这个平时总抱怨学生乱扔垃圾、踢球不穿球鞋的老头，此刻站得笔直，眼神锐利得不像六十岁的人。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埋伏？”江临渊问。
“不知道。”老吴摇头，“但我闻到了不对的味道。雨水混着腐叶味，还有点铁锈似的腥气。以前在部队执行任务时，每次有伏击前，空气都是这样。”
他完，把保温杯塞回腋下，抬手拍了拍江临渊的肩膀。那一掌落下，力道不轻，却让人觉得踏实。
“子，我当年在特种部队学的军体拳，可不是白练的。”
江临渊没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破甲锥。
他知道，刚才那一镖如果真打中，哪怕只是擦伤，毒素也会顺着经脉蔓延，短时间内让他失去战斗力。而老吴用一杯热水就能将其击偏，靠的不只是经验，还有千锤百炼的身体反应。
“你一直在这儿守着？”江临渊问。
“从凌晨三点开始。”老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过去，“这是我记的路线图，七个巡逻点，每个点我都留了标记。你要出去，尽量走我走过的地方。”
江临渊接过纸条，上面画着简单的线条和符号，标注了时间、方向、可疑痕迹的位置。字迹潦草，但条理清晰。
他抬头想道谢，却发现老吴已经转身往石道走去。
“你去哪儿？”江临渊问。
“回去换裤子。”老吴头也不回地，“这身湿透了，再不换，明腿真得废。”
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晨雾里，脚步虽慢，却没有迟疑。
江临渊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纸条，另一只手仍插在裤兜里，握着发烫的令牌。他回头看了一眼洞府内部，上官玥还在研究那枚“九幽”令牌背面的凹槽，银针蘸着朱砂，一笔一划描摹阵纹。
他没进去。
而是走到洞府门口的左侧石柱旁，蹲下身，用破甲锥的尖端在地面刻下一组短横线。这是老吴刚刚过的第七个巡逻点的位置标记，他准备在这里埋一枚预警符。
刚刻完第三道线，他忽然停住。
地面的泥土有轻微翻动的痕迹，不是雨水冲刷造成的，也不是动物刨的。他伸手拨开表层土，底下露出一角黑色布料，已经被泥水浸透。
他把它扯出来，是一块袖口残片，边缘整齐，像是被利器割断的。
布料上没有任何标识，但摸上去有种奇怪的涩感，像是涂过某种防潮药剂。
江临渊盯着这块布，慢慢把它塞进背包侧袋，和燃烧过的香放在一起。
他站起身，重新望向老吴离开的方向。
远处空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没能穿透云层，只在山脊上洒下一道模糊的亮边。
江临渊抬手摸了摸右眉骨上的疤，那是高中救人时留下的。那时候他还不懂什么叫危险，只知道有裙下了，就得冲上去。
现在他懂了。
可有些人，明明可以躲开，却还是选择了留下。
他转身走进洞府，轻轻关上门。
门缝合拢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的石道。
雨还没下，但风已经开始刮了。
一片枯叶贴着地面滑过，停在了刚才老吴站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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