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兄，你叔真的把那灵芝摆放在办公室？”许光建他往杯里倒满冰镇啤酒，泡沫顺着杯壁溢出来，在油腻的塑料桌上积成的白圈。
的莫胜军正埋头对付一串烤腰子，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洗得发白的裤上，洇出深色的印子。
莫胜军抬起头，鼻尖沾着点辣椒粉，鼻梁上那副红绳绑着的断腿眼镜滑到了鼻尖。
他把最后一块腰子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难道我骗你，他一直把那东西放在红木桌上。”
许光建捏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他不动声色地往莫胜军那边挪了挪塑料凳，凳脚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莫兄，你那东西是真的？这玩意儿金贵得很，哪能随便放桌上当摆设？”
“这是我叔亲口的！”莫胜军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唾沫星子随着话的节奏溅到烤茄子上，“他这玩意儿价值连城。”
他着又抓起一串烤鸡翅，油乎乎的手指把鸡翅转得滴油，“你雌雄灵芝放在一起能种植出很多灵芝？”
”这可是真的。“许光建凑近了些，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股淡淡的药味飘进莫胜军耳朵：“那……莫兄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开开眼？”
烧烤摊的鼓风机突然轰鸣起来，把他后半句声音搅得七零八落。
莫胜军猛地瞪圆了眼睛，眼镜差点掉在地上。
他张大嘴巴半没合上，嘴里的酒气混着烤串的油烟味直往外冒：“啊？那可是我叔的宝贝！他平时碰都不让人碰，我哪敢动？”
“别急啊。”许光建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廉价西装渗进去，“你帮我这个忙，以后咱就是兄弟。价钱方面好，你开个数。”
他指节在莫胜军胳膊上轻轻敲了敲，“你也知道我也是耿直人，不会让你白忙活。”
莫胜军的眼珠子在镜片后面转了转。他盯着许光建那双磨出毛边的袖口，心里却在打盘算——这人在京可是出了名的神医，听给大老板瞧病收费不少。
要是能搭上许光建这条线，还愁捞不到好处？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含糊道：“兄弟归兄弟，钱的事好……让我琢磨琢磨。”
“爽快！”许光建掏出手机，屏幕上还沾着点不明污渍，“加个微信？你想通了随时找我。对了，去台北的机票食宿，我全包。”
他划开手机时，屏幕映出身后滋滋作响的烤炉，火光在他眼里跳得厉害。
莫胜军连忙掏出个屏幕裂了缝的旧手机，扫完码嘿嘿直笑：“许兄放心，我莫胜军向来耿直。”
他把手机揣回裤兜时，不心带出来个皱巴巴的烟盒，里面只剩下两根皱巴巴的烟卷。
许光建看着他那副模样，心里冷笑。他端起杯一饮而尽，啤酒激得喉咙发紧，却让脑子更清醒了——这莫胜军看起来还是有点靠谱的人。
散场时已经黑透了，烧烤摊的灯泡在头顶晃悠，把满地的竹签子照得像插在地上的细箭。
许光建站在路边等代驾，夜风卷着炭火气扑在脸上，酒意醒了大半。
他裹紧夹克，看着莫胜军摇摇晃晃钻进出租车，车尾灯没入车流时，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
代驾把车停在楼下时，许光建摸出钥匙打开出租屋的门。
屋里弥漫着酒精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客厅里摆着十几个玻璃罐子，里面泡着各种颜色的液体。
他脱掉外套甩在椅背上，径直走到操作台边，拿起镊子夹起块半透明的晶体，在灯光下仔细端详——这是他研制长生疫苗的关键材料，可总差零什么，或许那千年灵芝就是最后的拼图。
与此同时，莫胜军晃悠悠地走进莫氏集团的保健品店。
店里亮着惨白的灯，货架上摆满了印着“长生酒”“不老丹”的包装盒，莫成飞那张保养得夷脸在海报上对着他笑。
他踢掉皮鞋往柜台后一坐，掏出手机刷着短视频，可眼睛瞟着墙上的挂钟，心里却全是那株千年灵芝。
“放桌上当摆设？”他嘟囔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柜台。去年莫成飞给他看那灵芝时，特意让他戴了白手套，怎么突然就随便摆出来了？
他忽然想起祖爷莫光银留下的话——千年灵芝分雌雄，成对种养能活千年，药效翻十倍。难道叔还没找到雌株？
店里的空调发出嗡文响声，莫胜军打了个寒颤。他看着海报上莫成飞的照片，那人穿着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谁能想到已经六十多了？
听吃特制药丸，可具体是什么药，莫成飞从来没告诉过他。
“狗屁长生药。”莫胜军往地上啐了口，“还不是靠哄骗老头老太太赚钱。”
他每个月领那几千块工资，守着这家店，看着叔叔的儿女在东南亚开公司当老板，心里头早就憋着火。
莫胜军上次跟莫成飞提自己想管个分店，被老头子瞪着眼骂了句“你有什么本事？”，现在想想还窝火。
莫胜军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叔叔”两个字。莫胜军盯着那名字看了三秒，才慢悠悠地接起。
“胜军啊，还没睡？”莫成飞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电流声，却依旧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人话总是这样，明明是商量的口气，却像在下命令。
“没呢，玩手机。”莫胜军往椅背上一靠，声音冷得像冰，“叔，你有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翻文件的沙沙声。“我跟你婶明飞往缅甸，台北那边没人照看。”莫成飞的声音沉了沉，“你是莫家人，办事我放心，明回来一趟？”
莫胜军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盯着货架上的长生酒，手指在柜台上敲得更快了：“你们要去多久？”
“一个月吧，你堂兄那边出零事。”莫成飞的声音含糊起来，“高科那孩子从身体弱，你也知道。”
莫胜军没再追问，他想起堂兄莫高科，那子打就药罐子不离手，三两头进医院。他舔了舔嘴唇，突然觉得嗓子发干：“行，我明就飞往回台北。”
挂羚话，莫胜军盯着手机屏幕上许光建的微信头像——那是个简单的药葫芦图案。
他咬了咬牙，点开对话框，手指悬在键盘上半，最终还是没打出一个字。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块惨白的光斑。
莫胜军站起身，走到货架前拿起瓶长生酒，对着光看了看。琥珀色的液体里飘着几粒不明颗粒物，标签上印着“青春永驻”四个烫金大字。
他嗤笑一声，把酒瓶放回原位——等拿到那灵芝，换点真本事，谁还稀罕这破酒？
他摸出钱包，抽出身份证订了最早一班去台北的机票。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他仿佛已经看到那株红得发亮的灵芝在向自己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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