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过去，很快到了大学报到的日子。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窄窄的光带。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周亚正在洗漱，嘴里含着牙膏泡沫。
一个温热的触感忽然贴上了她的脸颊。
很轻，很快，带着一股好闻的清香。
周亚刷牙的动作停住了。
她转过头，嘴里还咬着牙刷，就看到白站在门口眉开眼笑。
周亚含糊不清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像是在问“干嘛”。
阮白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她。
“早安吻。”
他用口型，然后转身就溜。
周亚看着他轻快的背影，没忍住，嘴角向上扬了扬，结果满嘴的泡沫差点漏出来。
她赶紧低下头，飞快地漱了口，用毛巾擦了擦脸。
“胆子越来越大了。”
她对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低声了一句。
厨房里已经传来了煎鸡蛋的“滋啦”声，伴随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周亚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里面的身影。
白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外面套着她的一件旧围裙，带子在身后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夏日的晨光从窗口照进来，给他雪白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脸上细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正专注地盯着平底锅里的鸡蛋，心地用锅铲给蛋黄翻了个面。
动作熟练，神情认真。
周亚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种感觉很熟悉。
自从这个家伙闯进她的生活后，这种心动就成了家常便饭。
每早上醒来，看到他在身边安睡的脸；每下班回家，闻到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甚至只是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他不经意间靠过来的脑袋。
都让她觉得，这颗跳动了二十多年的心脏，终于找到了它真正该有的节拍。
“看什么呢，快来吃早餐，不然要迟到了。”
阮白端着两个盘子转过身，就看到她靠在门口。
盘子里的煎蛋火候正好，蛋黄还是溏心的，旁边还配了两片烤得微焦的吐司和几根培根。
“嗯。”
两人在的餐桌旁坐下。
阮白把其中一盘推到她面前，又给她倒了一杯温牛奶。
“今是你去大学报到的日子。”
周亚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鸡蛋，蛋黄缓缓流了出来。
她没头没脑地了句。
“是啊。”
阮白咬了一口吐司，吃得津津有味。
周亚看着他那张在晨光下越发显得精致漂亮的脸，心里那点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又冒了出来。
她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
“大学里年轻女孩多，你这张脸......估计挺招饶。”
阮白抬起头，嘴里还嚼着东西，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他看着周亚，眼睛里闪着笑意。
“怎么，我们周大领班这是在担心我被人抢走？”
“谁担心了。”
周亚立刻反驳，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我就是提醒你，安分点，别给我惹麻烦。”
阮白没话，只是放下手里的吐司，然后慢悠悠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无名指上，那枚朴素的银色戒指，在晨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
他晃了晃手指，戒指的光也跟着一闪一闪的。
周亚的视线落在上面，表情一下子就缓和了。
那点莫名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
“看见了？”
阮白笑嘻嘻地开口，把手收了回来。
“名草有主，勿扰。”
他顿了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
“再，她们哪有我们家亚好，她们有腹肌吗？她们能一只手就把我抱起来吗？”
“噗......”
周亚刚喝进去的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
她看着白那一本正经荤话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只能伸出手，没好气地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吃你的饭。”
“哎呀。”
阮白捂着额头，故作夸张地叫了一声，眼睛却亮晶晶的。
“我们亚害羞了。”
周亚瞪了他一眼，但眼底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早饭后的厨房，水声哗啦啦地响。
阮白站在水槽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两截白净的臂。
他低着头，认真地搓洗着盘子上的泡沫，动作不快，但很仔细，每一个碗，每一个盘子，都冲得干干净净。
周亚没有动，还坐在餐桌旁。
只要看到白，心就能定下来。
“好了。”
阮白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解下围裙挂好。
“嗯，东西都带齐了？”
周亚问。
“都带了。”
阮白点头，指了指放在沙发上的一个崭新的黑色双肩包。
“昨晚上又检查了一遍，身份证，通知书，还有申请走读的材料，都在里面。”
周亚走过去，还是不放心，拉开背包的拉链，把那个牛皮纸文件袋拿出来，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的几张纸都摆得整整齐齐，户口本的复印件，还有租房合同，都是为了证明他有固定住处，可以申请不住校。
她把文件袋塞回去，拉好拉链，然后把背包递给他。
“背上。”
“是，我的周大领班。”
阮白笑着回答，还俏皮地冲她敬了个礼。
周亚被他逗乐了，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
白缩着脖子乖乖地把包背上，还当着她的面转了一圈，
“怎么样，好看吗？”
周亚看着他，白t恤，浅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干净的帆布鞋。
黑色的背包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清爽，雪白的发丝在晨光里亮得晃眼。
她伸手，帮他把背包一侧稍微有些歪的肩带理了理。
准备出门的时候，周亚站在玄关处换鞋，阮白的动作却停了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了客厅那面已经有些斑驳的墙壁上。
墙上贴着一张画。
纸张的边缘已经微微泛黄卷起，是用最普通的图画纸画的。
那是他刚来到这个家不久时画的。
画的背景是深不见底的黑色，用掉了他一整管黑色颜料。
宇宙中，悬浮着一颗孤独的蓝色星球，星球的旁边，还有一弯的，散发着清冷光辉的月亮。
它代表着他回不去的过去，也寄托着他当时唯一的念想。
这张画，就这么一直贴在这里。周亚没问过，他也没过。它就像一个沉默的坐标，标记着他来时的路。
两年过去了。
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有了家，有了亚。
他的人生，从这间的出租屋里，走向了更远的地方。
阮白静静地看着那张画，眼神很深，里面有种周亚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那不是悲伤，更像是一种告别。
“白，走了。”
电梯门开了，周亚站在门口，回头喊他。
她的声音穿过不大的客厅，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
阮白的视线从墙上的画移开，落在了门口那个逆着光的身影上。
他忽然就笑了。
那深邃的宇宙和孤独的星球，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
只有亚的身影，清晰得像是刻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来了。”
他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自然地牵住了周亚伸出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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