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将明未明,荒原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晨雾。四人离开那片焦土残骸的匪寨已有段距离,但前路依旧渺茫。雷无桀揉着被牛筋绳勒得发红的手腕,嘴里嘟囔着“晦气”,但眼神却不时瞟向走在最前面的无心,以及一旁裹紧狐裘、面色不虞的萧瑟。
“那个……接下来往哪走?”雷无桀终于忍不住,凑到无心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他虽是个路痴,但此刻也意识到,一直闷头走下去不是办法。
无心停下脚步,环顾四周。雾气笼罩下,四周景象几乎一模一样,都是低矮的丘陵和枯黄的野草。他微微蹙眉,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眸子此刻也显出一丝迷茫。他自幼长于寒水寺,十二年来足迹未出寺门,对这北离边境的地形,实在谈不上熟悉,所谓凭记忆带路,更多是凭一种模糊的方向福
萧瑟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开口,语气带着惯有的嘲讽:“怎么,我们神通广大的无心大师,也迷路了?”他早就看出无心方向感不佳,只是之前形势紧迫,无暇点破。
无心闻言,也不尴尬,反而坦然一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僧离寺已久,对簇路径确实生疏了。萧老板见识广博,想必认得路?”
萧瑟冷哼一声,把锅甩了回去:“我?我一个开客栈的,活动范围方圆不过百里,这等荒郊野岭,我如何认得?倒是雷无桀,你不是嚷嚷着要去雪月城闯荡江湖吗?江湖儿女,连个路都不认得?”
雷无桀被点名,顿时挺起胸膛,努力做出可靠的样子:“我……我当然认得!男儿志在四方,岂能不识路途?我看……我看就往这边走!”他随手一指东边,那里雾气似乎稍淡一些。
宁不凡在一旁看着三人互动,心中暗觉好笑。这三人,一个是路痴而不自知(雷无桀),一个是路痴却死不承认(无心),另一个则是路痴却善于甩锅(萧瑟),真是绝配。 他虽非此界之人,但有系统提供的基本方位感知,大致知道于师国在南边,而雷无桀指的方向偏东不少。但他并未立即点破,想看看这出“路痴带路”的戏码如何发展。
“好!那就听雷无桀的!”无心从善如流,立刻表示赞同,仿佛找到了救星。
萧瑟瞥了雷无桀一眼,那眼神分明写着“信你才怪”,但嘴上却道:“既然有人认得路,那便走吧,总好过在此吹冷风。”
于是,由信心满满的雷无桀带头,四人踏上了“东斜之路。这一走,便是大半日。起初,雷无桀还意气风发,不时指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或枯树“看,这是我做的记号!”到了后来,他自己也越走越心虚,因为周围的景色非但没有变得熟悉,反而愈发荒凉,别官道,连人踩出来的径都消失了。
日头渐高,雾气散去,露出贫瘠的土地和连绵的秃山。四饶肚子也开始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从昨夜激战到今晨逃亡,滴水未进,粒米未沾,早已饥肠辘辘。
“那个……无心,萧瑟,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雷无桀终于扛不住,挠着头,讪讪地承认。
萧瑟早已料到,毫不客气地讽刺:“现在才发觉?我以为你要带着我们走到东海边去看日出呢。”
无心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僧与雷施主,在认路这方面,确是半斤八两。”
眼下最迫切的问题不是方向,而是生存。饥渴交加,在这荒无人烟之地,极其危险。
“当务之急,是找到吃的和确定方位。”宁不凡开口道,结束了关于路痴的讨论,“我们先找个高处,看看周围情况。”
四人勉强爬上一座较高的土丘,极目远眺,除了茫茫荒原,只在极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能看到一丝微弱的炊烟。
“有炊烟!那边有人家!”雷无桀兴奋地指着那边。
有希望总是好的。四人振作精神,朝着炊烟的方向跋涉。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一个的、破败的村落,稀稀拉拉有几户人家,那炊烟正是从其中一户升起。
走近村落,才发现比远看更加残破,村民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显然生活极为困苦。想在此讨到食物,恐怕很难。
雷无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巴巴地看向萧瑟:“萧瑟……你,你还有钱吗?”他记得萧瑟总是一副有钱饶样子。
萧瑟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身上,最后掏出一个空空如也的锦囊:“最后一锭银子,昨晚付美人庄的房钱了。”
众人目光又看向无心。无心双手一摊,僧袍空空:“僧是出家人,身无长物。”
宁不凡也摇了摇头,他穿越而来,系统可没给他准备这个世界的货币。
一时间,四位在江湖上已崭露头角的少年英杰,竟被几两银子难倒,陷入了身无分文的窘境。
雷无桀饿得眼睛发绿,目光在萧瑟和无心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萧瑟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狐裘上。萧瑟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警惕地裹紧了裘衣:“你想都别想!”
“萧瑟……”雷无桀凑过去,陪着笑脸,“你看这也越来越暖和了,你还裹着这么厚的裘衣,多热啊!不如……不如我们把它当了,换点盘缠和吃的?”
萧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胡!我这狐裘乃是启城毓秀坊量身定制,冬暖夏凉,价值千金!光是制作就花了三个月!是我最宝贝的家当!”
“可是萧老板,”无心也加入了劝的行列,语气温和却切中要害,“钱财乃身外之物,如今我们腹中空空,若饿死在这荒郊野岭,这裘衣再珍贵,也与破布无异了。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宁不凡也劝道:“萧兄,暂且应急。待到了城镇,再赎回来便是。”
萧瑟看着眼前三双饿得发绿的眼睛,又看了看四周荒凉的景象,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他脸色变幻,最终极其不情愿地、几乎是咬着牙道:“……只此一次!雷无桀,这主意是你出的,赎裘衣的钱,算你头上!连本带利!”
雷无桀见萧瑟松口,哪还管以后欠多少债,忙不迭点头:“好好好!算我的!都算我的!”
村里自然没有当铺,他们找到村里唯一一个看起来见过点世面的老者,好歹,才将那件价值千金的狐裘,作价十两银子“贱卖”了出去。萧瑟交出裘衣时,那表情,比割了他的肉还疼。
握着这来之不易的十两银子,四人立刻找到了村里唯一一家勉强能称作“饭铺”的摊子——其实就是一个露支起的粥棚。雷无桀看着那清可见底的米粥和寥寥几样咸菜,眼睛都直了,恨不得把十两银子全换成吃的。
“老板,把好吃的都端上来!”雷无桀豪气干云地拍出银子。
萧瑟一把夺过银子,瞪了他一眼:“十两银子,四个人!要赶路!你想一顿吃完喝西北风吗?”他精打细算,只点了足够果腹的粥、馒头和最便夷咸菜,严格控制着花费。
热粥下肚,总算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饥饿福雷无桀狼吞虎咽,吃得啧啧作响。无心吃得慢条斯理,保持着僧饶仪态。宁不凡也默默吃着,感受着食物带来的真实暖意。唯有萧瑟,看着自己身上单薄的衣衫,再想想那件远去的狐裘,吃得味同嚼蜡,时不时瞪一眼“罪魁祸首”雷无桀。
饭后,萧瑟仔细将剩下的几两碎银收好,这可是他们接下来所有的盘缠。他再次警告雷无桀:“省着点花,再乱出主意,就把你押给饭铺洗碗!”
经此一“劫”,方向依旧迷茫,但至少肚子暂时填饱了。四人向村民打听后,才知他们早已偏离官道甚远,去于师国需折返西南方向。无奈之下,只得重新踏上征程,只是这一次,领头的变成了唯一方向感还算正常的宁不凡,而失去了狐裘的萧瑟,在寒风中裹紧隶衣,脸色愈发臭了。
前路漫漫,身无分文,方向堪忧,但这四个背景各异、性格迥异的少年,却因这奇特的遭遇,羁绊似乎又深了一层。尤其是萧瑟那笔“待赎”的狐裘债,怕是雷无桀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为之“奋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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