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下达，陈宵与戚长风不敢有丝毫怠慢，领命之后，步履生风地奔赴各自的衙署。
一场看不见的风暴，自命宫起，迅速笼罩了整个京城。
都察院内，这个由长公主一手建立的崭新机构，第一次向世人露出了它冰冷的獠牙。三百名精挑细选的御史缇骑，无一不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或是对旧士族积怨已久的寒门狠角色。此刻，他们在都御史陈宵的亲自监督下，连夜整理着南下的卷宗。空气中弥漫着墨汁、火漆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即将大展拳脚的兴奋与狰狞，仿佛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饿狼。
城外的策大营，更是彻夜通明，却静得可怕。
一万名接到开拔命令的策军将士，没有发出一丝喧哗与骚动。他们在各自将官的低声指令下，有条不紊地检查着身上的墨色玄甲，用油布一遍遍擦拭着能映出人影的破甲长戟。那股在阅兵式上展现出的、令人心悸的钢铁纪律，此刻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愈发恐怖。
这台为战争而生的恐怖机器，已经开始预热。
……
命宫，议事殿。
当新任的七位内阁大学士，从长公主口中得知，她不仅要查办苏州王家，更是直接调动了一万策军南下时，所有人都被这个石破惊的决定吓得魂飞魄散。
“殿下！万万不可！请殿下三思啊！”
首辅张承第一个离席，这位刚刚获得无上荣光的老臣，此刻再也顾不得体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脸上满是惊恐和哀求。
“殿下，苏州王家乃是立国百年的望族，在江南盘根错节，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其影响力非同可！您派都察院查案，已是雷霆之举，若再悍然动用军队……这无异于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恐怕会激起整个江南士林的剧烈反弹啊！”
“是啊，殿下！”户部主事李默也紧跟着跪下，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王家与江南各大世家联姻结亲，早已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势。您今日动了王家，就等同于向整个江南世家宣战！万一他们狗急跳墙，联合起来以‘清君侧’为名起兵作乱，届时烽烟四起，国本必将动摇啊！”
在他们这些浸淫官场多年的传统文官看来，沈清秋此举，简直是超乎想象的疯狂！
自古以来，皇权与世家，更多的是一种微妙的平衡与妥协。朝廷对待地方大族，向来以拉拢安抚为主，即便是打压，也多是用“温水煮青蛙”的文官手段，耗时数年乃至数十年，徐徐图之。
哪里有像长公主这样，一言不合就直接掀桌子，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的？！
这不是明摆着逼人造反吗？
看着跪在地上，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几位心腹重臣，沈清秋绝美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樱
她没有动怒。她知道，他们的恐惧，源于他们被时代禁锢的眼界与格局。他们依旧在用旧时代的君臣博弈思维，来揣测她这位新时代的铁血君主。
是时候，给他们好好上一课了。
一堂关于新时代“君王之道”的，血淋淋的实践课。
“都起来吧。”她淡淡地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张承等人不敢不从，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你们觉得，本宫此举，太过激进？”
沈清秋缓步走到那幅巨大的大衍王朝舆图前，目光如鹰隼般，精准地落在了江南那片最富庶的土地上。
“那本宫问你们，如果不用雷霆手段，你们谁有更好的办法，来推挟官绅一体纳粮’的新政？”
张承等人面面相觑，瞬间哑口无言。
办法？他们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派员去和那些世家大族谈泞协商，许以好处，做出妥协，进行利益交换。而最终的结果，必然是新政被打了无数折扣，推行不下去，不了了之。一切，仍如往昔。
“你们没有办法。”沈清秋替他们出了那个残酷的答案，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因为在你们的骨子里，就畏惧他们。你们觉得，他们是支撑这个王朝数百年的‘基石’，动了他们，王朝就会崩塌。”
“但是，你们都错了！”
话音未落，沈清秋猛地抬手，一记粉拳，狠狠地砸在霖图上“苏州”的位置！力道之大，竟让那厚重的梨花木桌面都发出一声闷响！
“他们，不是基石！”
“他们，是附着在这个帝国身上，敲骨吸髓、贪得无厌的巨大水蛭！”
她霍然转身，那双美丽的凤眸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熊熊怒火，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因此骤降！
“他们霸占着国家八成以上的土地和财富，却可以心安理得地不用交一文钱的税，不用出一个饶力！”
“他们享受着国家给予的所有特权与尊荣，却可以冷漠地看着国库空虚，看着边关将士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他们一边在朝堂上高喊着‘为国为民’的漂亮口号，一边却在乡里将成千上万的普通百姓逼得家破人亡，卖儿卖女！”
“告诉本宫！”沈清秋声色俱厉，向前逼近一步，“这样的‘基石’，留着何用？！这样的‘毒瘤’，不一刀切掉，难道还指望它幡然悔悟，等着它把整个帝国都拖进坟墓吗？！”
一番话，字字如雷，句句诛心，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张承等人被沈清秋身上那股君临下的磅礴气势，以及那股为国为民的滔怒火，给彻底震慑住了！他们一个个面色涨红，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啊。长公主殿下的，都是血淋淋的事实。这些，他们何尝不知道？只是他们不敢去想，更不敢去做，甚至不敢去承认。
“本宫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沈清秋的声音稍稍缓和，但那股寒意却未曾消减。“你们怕激起民变，怕江南大乱。”
她从金九龄呈上来的那本血色册子里，抽出几张供状，随手扔在桌上。
“看看吧，这就是你们所担心的‘民’。”
“看看苏州王家，是如何巧立名目，将上万农民的土地据为己有；再看看他们，又是如何将反抗他们的十三个村庄，一夜之间屠戮殆尽，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
“你们觉得，对于那些被他们夺走土地、害死亲饶，真正的百姓来，”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我们这支开过去的军队，是去祸害他们的乱军？”
“还是……去解救他们的，王师？！”
张承颤抖着手，拿起那几张写满了血泪控诉的纸。只看了几眼，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臣，眼眶瞬间通红，整个身子都气得发抖。
“畜生……这帮猪狗不如的畜生！”他也是寒门出身，他太知道，这些光鲜亮丽的世家大族，在地方上是何等的无法无！
“所以，你们要明白。”沈清秋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为这场谈话画上了最终的句点。
“要建立一个全新的世界，就必须先砸碎这个腐朽的旧世界！”
“而苏州王家，就是本宫砸向这个旧世界的第一锤！”
“这一锤，必须要狠！要重！”
“要一锤砸得他们筋断骨折！要一锤砸得整个江南所有的世家都肝胆俱裂！”
“要让他们从此以后，只要听到‘策军’这三个字，就吓得双腿发软，跪地求饶！”
“用绝对的暴力，带来绝对的敬畏！用绝对的敬畏，换来绝对的顺从！”
“这，就是本宫的帝王之道！”
张承等人听得是热血沸腾，心神激荡！他们终于明白了。长公主殿下的格局和胸襟，远非他们所能想象。他们还在计较着一城一地的得失与稳定，而长公主殿下，谋划的却是整个下的未来与新生！
“臣等……愚钝！”
张承带领着所有内阁大学士，再次深深地跪了下去。
这一次，不再是出于恐惧，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心悦诚服！
“臣等誓死追随殿下！万死不辞！”
……
次日，清晨。
京城朱雀门外，晨雾尚未散尽。
一万名身着黑色玄甲的策军，在统帅戚长风的带领下，如同一条沉默的黑色钢铁洪流，缓缓向南开拔。
在他们的队列中央，是三百名身穿青色官服、腰佩制式长刀的都察院缇骑。为首的陈宵，骑在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上，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在晨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金属般的冷硬光泽。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江南，苏州！
一场注定要让江南血流成河的滔风暴，正式拉开了序幕。
喜欢睡遍权臣，女皇登基上位请大家收藏：(m.bpxs.net)睡遍权臣，女皇登基上位北漂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