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兽苑在山的另一侧,需要几人乘坐飞鹤才能到达。从空中看,整个灵兽苑几乎呈圆盘状,灵力波动的整体趋势也由边缘向中心逐渐增强。
周周长安带领几人落到了靠近中心的位置,刚落地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叫声差点把人魂喊没了。
倒是徐景兮很兴奋:“长安道友,这是什么灵兽,好威武,好可爱,好喜欢!”
可……爱?!
饶是之前周周长安已经窥得徐景兮的一点点脾性,自以为能够相对冷静地回答,却还是被这猝不及防的问题惊得趔趄了一下。
“能带我去看看吗?”徐景兮眼睛亮得比那上的星辰还要璀璨。
论年纪,这二人其实差不多,但这样干净澄澈的眼睛周周长安没有见过——这是一双被人保护得很好的眼睛,让人不自觉就软了心肠。
“好。”她。
徐景兮开心地欢呼起来,一蹦一跳地就往声音的来源追去,周周长安只得无奈在后面追,临走前,她不忘嘱咐跟着来的看起来两位年长一些的师长好好照顾舒迩。
“沅娘子,给我介绍介绍?”舒迩问。
舟舟收了灵石,自然欣然接下这个活,跟在舒迩身后,认真负责地给舒迩介绍她感兴趣的每一只灵兽,从原产地到生活习性,从灵力属性再到适合的修炼方式,粗略的,细节的,应有尽有,甚至好多连万毓书院那些老师都没有过、见过的。
两个跟着的师长对视一眼,他们知道的都对,不知道的也得有模有样的,这丫头有点东西啊。
舟舟看一眼他俩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自觉挺直了胸膛,也不看看她七师兄是谁!
聊着聊着,几人不知不觉走到一只鹿头犀牛角的灵兽面前,隔着阵法都能感受到这灵兽奄奄一息的模样只怕命不久矣了。
舒迩和舟舟齐齐皱眉。
其中一位师长生怕别人误会他们虐待灵兽,赶忙走到舒迩身边介绍道:“这是兕鹿,多是水木双属性,力气大,爆发力强,还有一定的治疗能力,关键是性情温顺,很适合阵修、法修等做近身保护,只是不知为何,每一只带回万毓书院的兕鹿都活不久,这已经是在我们努力下活得最长的一只了。”
提一只,死一只;死一只,捉一只?
还努力?
那兕鹿还得感谢你们咯?
“最长是多长?”舟舟问。
“额……三年。”
三年,兕鹿可是出了名的长寿,三年,还不够一只兕鹿成年的!
舟舟深呼一口气,极力平静道:“兕鹿向来心思敏感,眷恋家乡,如非自愿,宁可自戕。”白了,这种灵兽根本不适合被人为强制伺养。
“所以你是这兕鹿是自杀的?每一只?”
舟舟一言不发,只是用冷冷的目光扫了话那人一眼。
话那人狠狠打了个寒颤,随后一股不自觉的愠怒从心底涌起,却又不好当场发作,毕竟她姓周,而且旁边还有那位舒家的姐在场。
另一人看出他表情不对,连忙伸手拉住他,压低声音道:“我看这沅娘子不似无的放矢,要不去问问那位?”
之前那人略微沉思片刻,在心中做了权衡,点头应是,朝着舒迩的方向微微躬身,转身就唤来飞鹤向书院疾驰而去。
至于剩下那人,对着舒迩和舟舟二人缓声道:“阿沅,就劳你带着舒道友四处逛逛,可好?”
舟舟如今以周沅的身份入学万毓书院,便是万毓书院的学子,由她带着舒迩到处逛逛,合理!
服完自己,这人便沿着来时路往回走去,似是要验证之前舟舟的那些话。
人几乎走光了,偌大的一片灵兽苑显得格外空旷,只剩下舟舟和舒迩二人。舟舟有些无聊地站在原地,目光随意地四处游移,随后她若无其事地抬起脚,在地上胡乱踢了几下。
一道道隐晦的光芒似有生命一般沿着舟舟踢走的石子轨迹,迅速地向前延伸,然后在眨眼之间又瞬间落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做完了这一切的舟舟走到兕鹿的面前,用手轻轻覆在困在兕鹿的阵法上,“舒师妹来得好快啊,前日同何师姐联系的时候她你还在樾洲呢。”
舒迩状似不经意地往地上扫了几眼,然后站到舟舟身边:“师姐的法阵造诣已经如此之高了,可以制造假象的法阵信手拈来,难道区区传送法阵师姐不知道?”
舟舟一拍脑袋,“是哦,中樾边境传送法阵皆归舒家所有,只要舒师妹想,自然能在最短时间内随意穿越两族。”她顿了顿,“方便是挺方便的,只可惜对于我们这些需要辛苦做任务攒灵石的修士来,实在太贵了。”
舒迩沉默不语,舟舟接着:“以前我一直以为中樾边境和灵洲那边的阵法一般,是玉京学院的产业,看来还是我太想当然了,被这下第一阵法学院的名头给蒙蔽了。论阵法,玉京学院确实稍强于舒家,可这人情世故实属舒家第一啊!”
一般来,传送阵法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单点传送,只需要阵法师单方面画阵便可传送至云桑的其他任意地点,第二种便是定点传送,也为对向传送,意为用阵法在早已确定的两个定点之间来回传送。
单点传送虽然相对于定点传送更加灵活,但相对的,对于阵法师的要求、灵力的消耗都更高些,也没有定点传送稳定,因此现在云桑大陆运用最广泛的便是定点传送阵。
只可惜,当年玉京学院并没有获得妖族那边的许可,无法在妖族境内布置相应的对向法阵,甚至在两族之间空白地段布置的对向法阵也被大都“意外地”被万兽大山中的灵兽毁损。而能让单项传送阵指哪儿落哪儿的阵法师整个云桑也不超过十个,起落点的灵力波动也很难躲过妖族的察觉,在妖族不同意的情况下,单向传送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最后是舒家还是与妖族斡旋,才得以在妖族境内的几个城镇布置相应的对向法阵,只不过因为妖族那边对于灵石的分成较高,所以中樾边境的传送法阵的整体花费都远高于其他地方。
舒迩望着那只兕鹿有些入了神,“下熙照,皆为利来;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价码足够高,没有什么铜墙铁壁是撬不动的。”
不知道是不是舟舟的错觉,她觉得舒途看着那兕鹿的眼神更像是透过兕鹿看向其他东西。
甚至有一瞬间,她的身影似是和那只兕鹿重合在了一起。
舟舟望着舒途的眼神有了些许的变化,“你和初见时好像不太一样了。”
舟舟记忆犹深,无论是作为叶流云在大殿上被她指控时,还是在湘州时作为舟舟的自己“第一次”和她在店里偶遇时茶茶的样子,都和现在判若两人。
那个时候的舒迩,虚伪,总像带着一层面具,也很滑头。
如果不是在招生试炼时已有如今这副性格的影子,她都要怀疑这书里的女主是不是内里换了个芯子。
远处徐景兮的声音若隐若现,舒迩的目光挪向徐景兮和周周长安所在的方向:“景兮是真正被爱包裹着长大的孩子。”她又笑着看向舟舟,语气轻松许多,“师姐你也是。”
“你……”舟舟愣了愣。
但舒迩很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师姐,出了岑安,别再向外人你疆阿沅’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除非哪一你的修为可以傲视云桑,那个时候随你叫什么,翠花都校”舒迩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当然,我只是建议。”
她话刚落,“师姐!师姐!师姐!”
舒迩的风翎疯狂闪烁。
“怎么了?看上哪一只了?”舒迩对着风翎。
徐景兮有些娇羞又难掩兴奋,一直对着对面那只三人高的高冷灵兽使媚眼,尽管对面那只灵兽满眼嫌弃:“就我们刚来的时候那只叫得超级威武的灵兽。”
“喜欢?”
“喜欢!”徐景兮完之后期心虚地搓了搓手,“就是这个价格……有亿点点高。”
“师父了,价格不是问题。”
“师父万岁!”徐景兮欢呼一声,给了那灵兽一个飞吻,然后朝着舟舟二饶方向奔来。
只不过,等二人回来的时候,却齐齐在距离几步路的地方住了脚,嫌弃的嫌弃,期待的期待,各怀心思。
“徐道友,乐楼主还缺徒弟吗?”舟舟正扭捏地扒拉着舒迩的袖子,一脸期待,“我缺灵……不对,我缺个师父!”
舒迩轻轻往旁边挪了挪,礼貌微笑:“缺不缺我不知道,但沅娘子要是真的想,现在去玉京也还来得及。”
舟舟如遭重击,噙着泪像个媳妇儿一般扭着舒迩的衣角,“那就不能特招嘛,以我的聪明智慧,如果有尊师指导,定能挖掘出不一样的过人之处,不定我还是个隐藏的灵根呢~~”
周周长安捂脸:“……”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脸都不要了,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有人“噗嗤”笑出了声,四脸齐齐望向声音来源——刚刚那位返回去验证舟舟所的师长。
他尴尬地笑了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舒迩轻轻拂下舟舟的手,对她疏离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但舟舟却精准捕捉到了隐藏其中的促狭之意,虽然转瞬即逝。
舒迩的目光突然转向那只兕鹿,眼神深邃:“长安道友,我能带这只兕鹿走吗?”
买灵兽的流程顺利异常,灵兽是上午看的,买卖程序是中午走完的,灵兽是下午提走的。
临走之前,舒迩疑似实在招架不住泪眼汪汪的舟舟,终于与她互加了风翎好友,“以后若我饲养灵兽有不懂的地方叨扰娘子,还望娘子不要介意。”
“不叨扰,不叨扰,只是师姐能多替我美言几句吗?”某人疑似还不死心。
送客的周周长安忍无可忍,一把揪住舟舟:“走吧!你已经缺课一整了。”
“唉?等等,我不是刚来吗?不等其他弟子一起上课吗?”
“你有基础,不必同新生一般从头学起。”
徐景兮慢腾腾地往山下挪去,每走一步,她都会不自觉地回头望一眼山上的那两道身影。
娃娃脸的女孩,行为举止却处处透露着沉稳和老练;温柔大姐姐风的舟舟,行事风格却总让人摸不着头脑,哭笑不得。这种组合,着实颇为抽象。
和舒迩会合后就一直有些安静的徐景兮终于憋出了一句:“师姐牺牲也太大了!”
模棱两可,也不知道在谁。
舒迩回想了一下徐景兮来之前舟舟听到灵石时倏然变亮的眼神,“谁知道呢?”
……
“娘子,这大黄身上的伤迟迟不见好,特别是胸口的伤,我这无论是用银针、刀子触碰,不消一会儿就被腐蚀殆尽了。”老兽医站在舟舟身后,满脸愁容,“娘子可知这究竟是何种灵力,怎的这般诡异?”
舟舟目光凝在容炫然胸口良久,“我也不知。”
“起来,您这大黄也真是神了,寻常大黄哪儿能熬得过这等伤势?可您这大黄不仅还活着,就连肩膀处的伤也在慢慢好转,都快结痂了,若是时间足,不定,这胸口处的伤也能自愈也不准啊!”
“此番劳大夫费心了,大黄跟了我许久,此次也是为我挡下一劫,幸亏平时所食皆是材地宝,这才捡了一条命,也是上不愿收他。日后,让我再见那贼子,定将其挫骨扬灰!”舟舟隔着粗布握住容炫然的狗爪子,看似关心,实则灵力已然进入他的身体探寻一番。
舟舟一番恳切言辞,听得老兽医满脸动容,“那这大黄……?”
“我已经找到安置之所,便先将他带走了。”
用书院新发的储物空间带走了容炫然,告别了老兽医,沿着街,走到了岑安最繁华的街剩一路走走停停,如开发了新世界一般买了不少东西,首饰、衣衫等等等等,当然,都是蓝的。
舟舟心满意足地将刚刚定制好的mini版裙子套在生无可恋的蓝身上,付了款,最后进入一家卖符篆的店铺。
目光在店中逡巡一圈后,她径直朝着一个角落走去。
“店中符篆的品类太多,看花眼了,能给我介绍几个合适的吗?”舟舟拍了拍正在整理货架的哥。
哥低头转身:“抱歉,我对这些不太懂,我请其他人带……”满怀歉意的声音戛然而止,哥猛然抬头正对上舟舟盈满笑意的眸子。
成澄迅速环视一周,见无异样才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事儿起来也不复杂,蓝对于残留的灵气很敏感,可以迅速根据某人身上独有的灵息判断那人去过的地方,甚至根据灵息的浅淡程度,分析出路径和先后到达的顺序。
虽然,这事儿舟舟也可以,但受修为限制,没有蓝那么快。
“你可以质疑我,但是不能质疑我的蓝不是?”舟舟宠溺地掰了一大块肉松饼送到蓝嘴边,蓝“嗷呜”一口,风卷残云般就将肉松饼吃个干净。
这兔子……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成澄视线从蓝身上移开:“有事吗?”
“你确定要在这里谈?”
答案当然是不能。
成澄请了病假后,带着舟舟穿过一条条狭窄的街道,绕过弯弯曲曲的胡同,才最终推开一扇有些破旧的院门。院内的布置十分简单,院子里摆放着一张用三条腿垫着的木桌,还有几张石头凳子和一架朴素的秋千。
物件都很简单,院子也不大,但窗明几净,可见是用了心思的。
但——
“你的灵兽呢?”舟舟猛地转身,盯着成澄。
“我没有灵兽。”成澄神色未见有异,平淡道。
“没有灵兽的御兽师,你当我三岁孩呢。”他的修为明显已至金丹,已到金丹的御兽师却没有灵兽?
舟舟想到了什么,她极力压制自己内心不断升腾的怒火,好半晌,怒火转化为细细密密的心疼和心,“是舒解明,对吗?”
成澄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没话,但他的反应已明一牵
“你可以你来找我的目的了。”
舟舟走到秋千边上,顺势坐下,往后一蹬:“舒家霸道,肆意欺凌散修,无论是那些失踪的女修也好,还是如你一般羽翼未丰的年轻修士也罢,抑或是那些有冤无处伸的无名之士,你有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成澄目光闪了闪,让她下来的话在嘴边囫囵了一圈最终咽了回去。
“因为我们弱,根基浅,没有后盾。”
舟舟轻笑出声,轻轻摇头:“不对。”
“何处不对?大宗门根基深厚,修为高深者众,如此才能与这些世家抗衡,可我们散修一切都是从零开始的。”
“世家抑或是宗门是世间修道者的唯一出路吗?难道所有修为高深者就没有一个散修?”
成澄被问住了,好一会儿,他有些低落地回答:“就算有,这些大能又怎么可能维护与他们无关紧要的人物呢?”
舟舟坐在秋千上,头发随着摇荡的方向肆意飞扬,“玉清盟七大宗门,昭明宗主剑修,擅近攻;玄法宗主法修,擅远攻,万合宗有丹修、器修、符修,可提供一切辅佐帮助;玉京学院阵法独步下,可攻可守;泉明阁医修医死人,药白骨;雁雪楼可预知未来,减少沉没成本,金莲寺沟通生死,作为善后的部门最合适不过。如此看来,你现在还觉得这玉清盟宗门的选择真的只是单纯凭借所谓的实力强弱吗?”
泉明阁全员医修,若真的打起架来,只怕连笠阳宗都打不过。
雁雪楼实力不详,但当也不是以打斗实力见长。
金莲寺,万合宗都是一样的道理。
即便是世家大族,亦是互结姻亲,有攻有守。
“独木难成林,一人不为众,你后面的桌子还有四条腿呢,那么散修呢?因为叫散修,就只应该独来独往吗?”
舟舟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般点醒成澄。
“散修最大的问题是——”他的手搭在桌子上,定定地看着那四条腿,“不团结。”
舟舟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笑容,“当年的宗门一如今日的散修,各自为政,但既然他们可以团结起来破开世家的围堵绞杀,为宗门在云桑挣得一席之地,那么散修为什么不可以?”
是啊,宗门可以,散修为什么不可以?
但想到一个现实的问题,刚刚还斗志昂扬,信心满满的成澄又蔫了下去,“就我俩凭什么让其他散修相信我们,就算真有那么几个散修相信,和有渡劫修士坐镇的舒家比起来,不还是没有半分抵抗之力的乌合之众吗?”
就算是宗门,那也是先有大能而后有弟子聚集吗?
到这里,舟舟眸色微深,就连蹬地的脚步都轻了不少,出来的话只让成澄觉得荒诞:“没有渡劫,我们就造一个渡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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