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不想来过的事，我知道你都听见了。”薛夫人开门见山。
反倒是让薛沉鱼愣了一下。
“阿娘有什么想的么？”薛沉鱼着顿了顿，接着道，“若是不愿意，也可以不的。”
言下之意是，那些事情她不是非知道不可的，也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薛夫人闻言笑了，“你这孩子还是这样，从来不会强人所难。”
“不过即便你不问，我还是要的。”
“一直以来，我只是不愿意提，但不代表我心虚。”
薛沉鱼点点头，“我知道的。”
往后的余生，薛夫人想起来这一幕都会觉得暖心：她真是生了个非常贴心的女儿呢。
“昨晚陛下的那些话，你也都听见了？”
薛沉鱼点了下头，又想起来不是自己的听见了，于是又摇头。
薛夫人：“……”
“是夏荷听见的。”薛沉鱼如是道。
薛夫人叹了口气，这个女儿有时候也挺会在关键时刻打岔的。
谁听见的都不重要，总归她是知道了。
“如你听见的那样，我跟他曾有过一段婚姻。不过那是父母之命，也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薛沉鱼实在没忍住问，“……可，江家不是商贾之家么？您怎么会跟皇子有过婚约？”
在这个士农工商等级分明的时代，商贾不得科考，所以商贾是被士大夫阶级所瞧不起的。
别是陛下曾经的皇子身份了，即便是平常读书人家，都不会随意去娶一个商贾之女，更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嫁到商贾之家。
其中的利害关系大家都懂，没有读书人愿意自己的子孙后代身份低人一等。
薛沉鱼问的认真，以至于薛夫人还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叹，“有没有可能，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是皇子的？”
薛沉鱼：“嗯？”
皇子难道不是生来就是皇子？难不成还有后赋予的身份？
薛夫人捏了捏她的脸颊，也将往事娓娓道来。
“多年前咱们这位陛下还不是陛下，甚至连皇子都不是。……”
那是在薛夫人还不是薛夫人，而是上商贾江家嫡女江晚晴的时候。
她从就跟别人不太一样，虽然没有明显的离经叛道，但却不愿意学那些《女则》、《女诫》的东西，而是喜欢扮男装，跟着她父亲四处行商。
他家里有个兄长，同为嫡出，还有个弟弟和妹妹，则是庶出的。
但无论是嫡出的兄长还是庶出的弟弟，都不是经商的料子，反而是江晚晴这个很多人口中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鬼点子颇多，常有惊人之语。
也因为她的各种建议，江家从的贩丝商人起家，逐步发展壮大，甚至经营起了绸缎生意，短短几年便成帘地有名的富商。
那一年，她也就比如今的落落大一点，十三岁。
也是在那一年，她遇见了流落民间的落魄皇子，还有如今的薛侯。
起因是江晚晴路过金陵，看见人家公开贩卖的奴隶中，有个一身是伤、但眉目不俗的男孩子。
因为营养不良，瘦瘦巴巴的，但他的长相摆在那里，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凭着一些本能，江晚晴将他买了下来，带回家才知道他并非是奴籍，而是被那些人拐走的。
于是江晚晴便还了他自由身，还顺便做了件好事，报了官，让官府将那批人贩子全都抓了起来。
但人是赖在江家不肯走了。
江晚晴看他无家可归也怪可怜，便留他在家里做了个跑腿打杂的。
那会儿，没人知道他以后会是君临下的命；
那个时候，他自称叫莫凌。
后来莫凌在各方面都展现出了不俗的赋，被江老爷——也就是薛沉鱼的外祖父赏识，便逐步提拔他在自己身边做事。
而且因为看出江晚晴跟他之前有些意思，便做主将江晚晴许配给了他。
这件事江家上下都知道了，莫凌自己本人也是同意聊。
之后，江老爷便将莫凌当做女婿来培养了，还带着他去边关谈生意。
也是那一谈，又遇到了如今的薛侯薛鹤延。
那时候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但他不到十岁就跟着老侯爷去了边关，还发誓一定要找到自己时候的玩伴——在战乱中走散的大皇子。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狗血且离谱了。
江老爷跟原本是谈的丝绸生意，却遇见了薛鹤延带人回程采买东西。
薛鹤延就这么看见了莫凌，先是觉得眼熟，而后越看越觉得他像那个失踪多年的大皇子，然后就让人追查下去，为此还把江老爷一行绊住了。
薛鹤延多方求证，莫凌抵死不认，为了逼莫凌相认，年少轻狂的薛世子可没少干一些过激的事情。
两个童年玩伴在那儿相爱相杀，倒是差点害得江家的生意被搅黄，还差点让有心人有机可趁，害得江家要家破人亡。
江晚晴不得不踏上前往边关寻父的旅途。
然后就是为了于他有恩的江家，不得不低头，认了自己的身份。
之后便被接回京去了。
江晚晴到时，没有见到莫凌，只见到了桀骜不驯的薛侯爷，两个人之间也因为之前江家的危机，互相看不顺眼。
薛鹤延看江晚晴不顺眼，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玩伴是大皇子，怎么能因为一个商贾之女，就不顾自己身上的重责大任，耽于情爱。
而江晚晴也气他不分青红皂白，三言两语就差点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那段时间，是针尖对麦芒也不为过。
但江晚晴也知道了莫凌的身份，心里已经很清楚，自己跟他是绝无可能的了。
哪怕他临走前还留下了一封信，言辞凿凿的：“此生绝不负卿。”
而回了京的莫凌，面对先帝病危，还有其他皇子的联手围堵欺压，已经喘不过气来了，根本无法脱身，更不可能回到江南去。
迎接他的，只有皇室同室操戈的残酷和血腥，这也是踏上为君之路的历练。
一晃也过去了两三年。
这个时候的江晚晴已经是大龄未嫁女了，她身上还挂着跟莫凌的婚约，又有婚书为证，自然不好随便再许人家。
加上她自己本身就婚嫁之事并不在意，这件事便被搁置了。
直到莫凌这个大皇子，成功坐上了储君之位，她才收拾了一下，把生意搬进了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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