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2日夜，挹江门外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混乱，拥挤的溃兵。
在江边，很多溃兵，双腿浸泡在冰冷的江水中，目光看向江北浦口的方向。
期待着，那几乎不会出现的渡船。
而城门内的街道上街道上，一些溃兵已经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神情呆滞。
他们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怎么做。
一些脾气火爆的士兵，也是在那里大声的咒骂着。
“狗日的唐生智，好的死守！好的把船都派遣到了江北！好的破釜沉舟！”
“结果就他娘的这群当官的跑的最快，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士兵们咒骂着，有的士兵已经开始哭泣。
之前，淞沪溃败的时候，他们没有哭。
之前，自己的战友们，战死在阵地上，被日本饶炸弹炸成碎块，他们没有哭。
可是现在，他们真的很想哭。
这种悲伤，是由于被人抛弃之后的痛处。
他们不怕鬼子的枪林弹雨，他们不怕流血牺牲，但是他们怕被抛弃，怕自己的信仰崩塌。
其实，这些士兵在咒骂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唐生智并不是第一批离开的。
第一批离开的高级军官中，只有那些师长，军长等高官，而唐生智直到晚上9点的时候，都还在城内。
他走的并不算早，但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可是，这些士兵不知道，他们从接到撤湍命令之后，就再也没有得到过其他的命令。
再加上很多士兵，其实在下午的时候，是看到了那些师长，军长率先过江，所以也就认为，唐智生也在那艘船上。
这一点，此时还在城内的士兵，算是误会唐生智了。
可是，即便唐生智此时还在城内，他也没有发布任何的命令，也没有组织士兵，抵抗。
可以，他在不在南京，都一个样，没有发挥出他卫戍司令的作用。
此时，挹江门附近，士兵们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哭泣的士兵，也越来越多。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城里传来了两声剧烈的爆炸声，把靠近爆炸一侧的士兵给吓了一跳。
以前的他们，即便炮弹落在他们身边都不会感觉到害怕，可现在，为什么会感到害怕呢？
人群中，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吕院长，也被刚刚的爆炸给吓了一跳。
他身边的苏子瑶和另外几名护士更是被吓得抱住了头。
吕院长他们这些医务人员，在早些时候的混乱中，跟战地医院的警卫连走散了。
他们这些手里只有手术刀，没有拿过枪的人，只能跟着人群一起朝着挹江门走来。
然后就被堵住在挹江门附近。
一名护士似乎被刚刚的爆炸声给吓到了，正在那里啜泣，苏子瑶正抱着那名护士的头安慰着。
周围的士兵似乎被这个呼声给吸引，他们很多人转过来看向了这边。
吕院长感受到周围士兵都在看自己这边，他想要安慰那名护士，让她不要再哭了。
可是，他却想不到什么理由来安慰对方，最后他只是张了张嘴，又把头低了下去。
这个时候，远处一名士兵站了起来，拖着步枪缓缓的朝着吕院长他们这群医生护士走了过来。
那名士兵脸上的神情，很是迷茫，无解。
吕院长注意到了那名士兵，以为他是在嫌弃护士的哭声，打扰到了他们。
吕院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的站了起来，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然后换上一副笑脸，想要拦住那名士兵，让他不要介意。
“这位兄弟，不好意思啊，姑娘年纪还，被吓到了，你不要生气，我这就安慰她，让她不要再哭了。”吕院长伸手拦住了那名士兵，对着他充满歉意的道。
那名士兵听到吕院长的话，他就扭头看了一眼那名护士，然后又把目光收了回来，再次看向吕院长。
接着那名士兵的目光下移，看向了吕院长领口的领章。
“你是个当官的…”那名士兵喃喃的道。
“啥？”吕院长没有听清楚这名士兵在什么，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可是，下一秒，他就看到那名士兵突然跪了下去，就这样跪在了吕院长的面前。
“你是个当官的，我求求你，你下个命令，让我们反击吧！让我们打回去吧！”
“我的连长，营长都死在了阵地上，被鬼子的炮弹炸死了。我的兄弟们也都死在了战场上，整个连，就我一个人活着回来了。”
“而我的团长和旅长，他们已经跑了，队伍散了，但是我不想这样的去死！”
“我的兄弟们，都死在了战场上，他们是跟鬼子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他们是英雄！我不想，我也不敢就这样死，我怕我下去以后，连长他们会笑话我。”
“当官的，我求求你，你下个命令，让我回去，我宁愿死在战场上，被跟鬼子拼到最后，也不愿意，在这里等着鬼子来杀。”
“所以，当官的，我求求你，你就下一个命令，让我回去吧，这样的话，哪怕我死了，我也有面子。”
那名士兵跪在吕院长面前，大声的吼道，似乎只有吼声才能够驱逐他心中的恐慌。
他是想要在绝望中，寻找最后一束光，而这束光，就是现在他面前的吕院长。
他希望吕院长能够给他一个反身回去继续战斗的理由，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对得起那些已经牺牲的战友们。
吕院长听到这名士兵的话，也是一愣。
让他下命令？他有什么资格下命令？他只是一名军医，他有什么资格？
吕院长刚想要拒绝，可是那名士兵的话，似乎点燃了周围所有人心中的希望。
他们听到那名士兵的话，又看了看站着的吕院长，然后他们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纷纷站了起来，然后又朝着吕院长跪了下去。
看着周围上千人朝着他跪了下来，以往连续做3台手术的都不会手抖的吕院长，在这一刻，突然手抖了一下。
“兄…兄弟们，你们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可…可是我只是一名医生，我不懂啊…”
“我不懂作战啊，我只会做手术，治病救人啊！”吕院长看着周围的人，顿时有一些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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