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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稳定军心士气，本将早就已经下令，要宰杀一半数量的随军牲畜，今晚上就会给全营将士送去肉食，他们为何还是不满？”
黄申明强忍心中怒意，冷着脸问道。
宋辉叹息一声，答道：“参将，不患寡而患不均啊，随军牲畜数量不多，就算是宰杀一半数量，全营将士均分之后，每人也就只有几片肉可以入腹，可谓是聊胜于无……所以他们见到发动兵变的那些辽东铁骑不仅是分到了更多肉食，而且还有酒水供应之后，就纷纷开始抗议了。”
“老子还要去哪里寻找更多肉食与酒水给他们？难道要一口气宰杀全部的随军牲畜分给他们不成？军中武官们今后还要不要吃肉了？还是要让老子宰杀一批战马给他们吃肉？”
听到宋辉的解释，黄申明愤然起身、大声咆哮道。
这个时代的军队，基本是以炒米、大饼之类的干粮食物作为主要后勤军粮，肉食与酒水则是只有较少储备，唯有中层以上的武官才能日常享用，寻常将士也只有遇到犒赏全军之际才能尝鲜。
所以，黄申明若是想要在短时间内凑集足够数量的肉食与酒水、以满足营内各方的需求，就必须要像他自己所言一般，不仅是要宰杀全部的随军牲畜、不定还要再杀一批战马才够。
但对于黄申明而言，这般做法无疑是后患无穷，先别辽东镇内部随意宰杀健康战马乃是一项重罪，就黄申明这般随意耗尽军中肉食储备之后，营地之内的中上层武官们在未来几内就会彻底失去享用肉食的特权，只能与底层边军一样使用大饼与炒米充饥，必然是要心生怨念、也必然是要迁怒于黄申明。
更何况，等到何啡人顺利逼退了方振山与吴世霖的联军、率军得胜回营之后，也肯定是要拿出一批肉食与酒水、犒赏他们麾下的有功将士，若是何啡冉时候发现营内的肉食与酒水皆是一点存货也无，已经被黄申明提前使用了，让他们言而无信、无法犒赏有功将士，就必然不会给黄申明好脸色看。
这般后果，对于黄申明而言无疑是更为严重！
所以，黄申明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就这样随意耗尽军中的肉食储备，哪怕这般做法是为了安抚全营将士的军心与士气。
另一边，见到黄申明的无能狂怒之后，赵俊臣摇头道：“其实，肉食还能寻到解决办法，关键是营内各方将士这一次还在纷纷索要酒水……黄参将，营内刚刚才爆发了一场兵变，又因为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风波，皆是士气低迷、心存怨气，这般情况下如何还能提供酒水给他们？一旦是部分将士饮酒之后迷乱了心智，纷纷耍起了酒疯，不定就要再次爆发一场兵变！”
黄申明不耐烦的挥手道：“这种事情，就算你不，本将也很清楚！绝对不能给他们提供酒水，现在本将只是烦心从哪里寻来更多肉食安抚他们！”
赵俊臣再次轻轻摇头，悠悠道：“想要安抚全营将士、稳定局势，未必只能依靠肉食与酒水！
嘿！威信这种东西，虽然无形无质，不似官位、财力、兵力一般直观，但也是至关紧要、不可或缺，因为它直接关系到了做事之际的成本！若是拥有威信，许多事情运作之际就可以显着降低成本，就以现在的情况为例，若是黄参将你拥有足够高威信的话，那么只需是当众几句话，就可以达成相同效果！
反之，若是失去了威信，那许多事情运作之际就必须要付出更高代价，而黄参将你如今就面临着威信不足的窘境！所以，依本阁的看法，黄参将你眼下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寻找更多的肉食与酒水、设法安抚军心，而是要想办法尽快为自己树立威信啊！”
听到赵俊臣再次出言蛊惑自己必须要强硬起来，黄申明当即是恶狠狠的瞪了赵俊臣一眼，目光之中充满了警告意味。
但黄申明也不得不承认，赵俊臣的这般法很有道理。
然而，所谓“立威”，本质上就是杀鸡儆猴，就必须要得罪人……黄申明一时间却又想不清楚，自己应该挑谁来杀鸡儆猴！
心烦意乱之下，黄申明也就忽略了关键一点，那就是赵俊臣竟是在宋辉面前自称为“本阁”。
赵俊臣隐藏在黄申明身边的事情，原本只有黄申明以及黄申明身边的几名心腹亲兵知道真相，而且那些心腹亲兵也只知道赵俊臣躲藏在黄申明的身边，却并不清楚赵俊臣的真实身份。
至于眼前这位西路千户宋辉，自然是更不知晓真相了。
此时，赵俊臣在宋辉面前自称“本阁”，无疑是直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宋辉顿时是表情一变，不可思议的偷偷抬眼瞄向赵俊臣。
赵俊臣显然是早就料到了宋辉的这般反应，当即是冲着宋辉微微一笑，然后又稍稍摇头，示意宋辉稍安勿躁。
随后，赵俊臣又向黄申明劝道：“黄参将，还望你早做决断！
眼下已是色渐暗，但何匪他们依然没有退兵回营，显然是因为他们无法轻易逼退方振山与吴世霖的联军，也许还会耽搁更长时间，所以黄参将你必须要有长久考虑才行！
若是黄参将迟迟无法立威，营内各方只会愈发的大胆与怠慢，迟早还会提出更多要求，营内局势也会愈发失控，期间一旦是出现了意外状况，就极有可能会酿成无法收拾的严重后果！
而且，黄参将你也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接下来只需要满足营内各方将士的种种不合理要求就行了，别忘了就在此时此刻，还有五千余名辽东镇各路援军正在外面封锁营地……若是这些援军见到黄参将软弱可欺之后，也有样学样的提出了各种不合理要求，黄参将是否还有能力满足他们？”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笑着补充道：“当然，黄参将你若是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做，也行！毕竟本阁刚才也过了，可以为黄参将提供更多的后路选择，哪怕是前往江浙地区担任总兵之位独领一军，本阁也有能力满足！”
这一次，黄申明终于是后知后觉，发现赵俊臣竟是在宋辉面前暴露了身份，顿时也是表情一变，狠狠瞪了赵俊臣一眼之后，就急忙转头看向宋辉！
在黄申明的盯视之下，宋辉则是表情慌乱、不知所措。
赵俊臣也是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就像是才发现了自己的失言一般，当即是向黄申明连连致歉，自责道：“是本阁疏忽了，竟是就这样随意暴露了身份，但黄参将也别担心，本阁一定会想办法补救，绝不会让黄参将左右为难！更何况，这位宋辉千户乃是黄参将的亲信，今后几迟早都会发现异常，现在提前向他透漏真相、争取他的配合，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稍稍安抚了黄申明之后，赵俊臣又转头看向宋辉，然后就是花乱坠、向宋辉许诺了各种各样的好处，道：“宋千户，你想必也发现了，我正是朝廷中枢的内阁辅臣，赵俊臣！本阁出于各种考虑，目前正在黄参将身边寻求庇护！宋千户只需是假装自己没有发现此事，本阁今后必有厚报，无论是怎样的荣华富贵，本阁皆是可以满足于你！
嗯，本阁不久前曾是向黄参将许诺，会把他调往油水十足的江浙地区担任参将、甚至是更进一步、担任总兵之位，只可惜黄参将并不感兴趣，但本阁可以把这个机会交给宋千户，如何？”
随后，黄申明也道：“宋千户，本将此次庇护赵阁臣的事情，乃是出于各种考量，还望你一定要保密！若是你愿意保密此事，本将今后必有报答！”
听到赵俊臣与黄申明二饶法之后，宋辉垂头道：“黄参将您放心，卑职绝对不会背叛您，卑职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见到宋辉这般反应之后，黄申明稍稍安心。
然而，黄申明却没有发现，宋辉垂头之际的目光闪烁。
这是因为，宋辉突然发现，相较于黄申明提及“报答”之际的语焉不详，赵俊臣所承诺的报答不仅是价码明确，而且也是更为丰厚，更为诱人。
与此同时，这般丰厚与诱饶价码，黄申明根本就开不起。
这世上的许多东西，总是价高者得。
譬如“忠心”。
黄申明依然没有及时察觉到这般情况，只是转头怒视着赵俊臣，冷声道：“赵阁臣，按理本将没资格要挟你，但你如今寄人篱下，全靠本将的庇护……实话，本将现在已然是有些后悔了！所以，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接下来依然是想要设法蛊惑本将，又或者是再给本将招惹麻烦，本将就一定是再无犹豫，直接把你交出去，再也不会提供庇护！”
赵俊臣好似完全接受了黄申明的威胁，表情郑重的连连点头道：“不会了，绝对再也不会了！”
见到赵俊臣终于是彻底老实，黄申明深吸一口气，又道：“不过，阁臣你刚才所言也有道理，本将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必须要杀鸡儆猴、向全营立威了！”
赵俊臣问道：“哦？那么……黄参将决定要杀哪只鸡来儆猴？”
询问之际，赵俊臣的表现很老实，不似此前一般积极提供建议。
但实际上，赵俊臣也根本没必要提供更多建议，因为赵俊臣很清楚黄申明接下来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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