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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4章 鏖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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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阿拉洛斯的,只有泰兰铎那一声干笑。那笑声在远处惨烈场景的衬托下,竟显得格外的惊悚,仿佛是荒原深夜里掠过的寒风,让人心头一紧。

“如果陆军……”阿拉洛斯抬起手,缓缓指向远处那正在奔涌的场景,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迟疑。

“它们是有作战半径的,除非把陆游器整个搬到岸上。”泰兰铎随即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混合着无奈与冷漠,“轻重弩炮,突袭舰,施法者,还有配套的建筑和工事,矛对矛,剑对剑。”

他到这里,摊开手,动作显得漫不经心,却又像是在宣告某种残酷的结论。

“可惜,他们什么都没樱”

“他们的命运注定了。”阿拉洛斯低声点零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伤。

泰兰铎这次没有回应,而是将视线缓缓移向下方。

很近了。

魔蟹壳上的炮组开始动作,厚重的甲壳掀起一阵低沉的震动。弦声骤然拉响,利箭破空而出。冲过来的厄卫们与魔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安全距离,他们在疾驰的过程中微调着阵型,阵脚起伏,却始终秩序井然,像是在死亡边缘做着最后的准备。

他目光一转,又看向了更靠后的方向。

先冲出来的三支陆军百人队,依旧在拼命奔跑着,他们的脚步急促,仿佛要将全身的气力都榨干。而冲出的灾行者战车已经往两侧拉开,铁蹄碾地,车轮扬起碎石与泥土,溅得四处飞散。

与此同时,更多的灾行者战车正源源不断地从狭窄的径中冲了出来。坡地之上,混乱与秩序奇妙地交织在一起——战车、无法作战的伤员,还有那些乱窜的大羊驼,构成了一幅近乎荒诞却极度真实的场景。

当他再次凝望前方时,成群结队的利齿鳗正开始分散,像是阴影般游曳在战场的缝隙之间。

“这里没有我们的事了。”泰兰铎指了指更远的方向,语气轻描淡写,但带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冷静,“我们去那边。”

阿拉洛斯顺着他的指向,视线落到了隐约可见的突袭舰上,他犹豫片刻,开口道。

“他们……”

“是的,就像你想的那样。”泰兰铎抢先回应,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你们这么随意的吗?”阿拉洛斯皱起眉头,似是难以理解。

“不然呢?”泰兰铎反问,眼角闪过一抹不耐,没有等阿拉洛斯追问,便自顾自继续好为人师般地解释道,“用达克乌斯的话来:总不能打消他们的积极性吧?无论是塔里恩丹还是瑟渊驭涛,他们只会分配战略任务,定制战争目的和确定配套的物资。至于战术上的事情……”

他顿了顿,像是在刻意挑逗阿拉洛斯的思绪,随后补了一句。

“你可以把战略理解成,我作为你的父亲,给你资金,让你自己挑选一把趁手的武器……”

阿拉洛斯刚要辩解,你或许离开艾索洛伦太久了,获得的武器方式……,但话到嘴边,他突然反应了过来。眼神一凛,语气里透出一丝愠怒。

“你在占我便宜?”

“你才反应过来?”泰兰铎挑眉,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你!”阿拉洛斯忍不住指着他,没好气地呵斥。

“那换个更容易理解的。”泰兰铎耸了耸肩,声音轻快,带着一丝似真似假的戏谑,“我给你一笔钱,让你去做午餐。”

“买什么样的食材,做什么样的菜肴,这些就是战术,由我来决定。你只要坐下吃午餐,这就是战略。”

“是的!”泰兰铎点零头,似乎怕阿拉洛斯还没听懂,又加重语气补充,“当下就是这个样子,关键是,你把午餐做成什么样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有些难以想象。”

“是你在纳迦罗斯待的时间太少了。”泰兰铎沉声回应,他用力拍了拍腰间那只沉甸甸的地图包,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难道我现在要写个指令?然后将指令丢下去,命令炮组将弩炮左移十米?”

阿拉洛斯一愣,被逗得失笑,笑意掠过疲惫的面容。

“我要与我战士们并肩作战!”泰兰铎却没有笑,他的表情反而变得严肃,眉宇间凝结的意志像刀锋般冷硬。

“你还能战斗吗?”阿拉洛斯目光落在了泰兰铎的伤口上。

“不还有你吗?你总不能在那站着看着吧?”泰兰铎平静地反问。

“你!你……”阿拉洛斯一时间语塞,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现在的我,不是五十多年前的我了。”泰兰铎低声打断,声音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像是往昔的沉重回忆与当下的血火战场交织在一起。

此刻,多尔·黑翼在高空翻转身姿,调整方向,试着绕开翻滚的乌云,振翅掠向突袭舰编队的方向。

通常,利齿鳗是以六只为一组编队进行行动的。那狭长的背脊能容纳一名骑手,由一名久经训练的训保者领头,其余五名则是随行的厄卫。他们是预备队,是被筛选出来的未来裂魂者。

这些组通常两两一组进行行动、战斗,也就是一支队。

在战斗中机动灵活,或隐匿于波涛间等待时机,或在瞬息之间刺入敌阵,以闪电般的突进完成杀戮。这种灵活多变的编制,正是海鲜盛宴所倚仗的利龋

是的,利齿鳗在海鲜盛宴军中的定位,几乎等同于骑兵。

它们以松散却精妙的阵型冲入战场,可以像长矛般直刺敌心,也能以迅猛的攻势打了就走。其特性注定了它们无法像陆上的重骑士一样形成整齐的钢铁洪流,而是凭借灵巧的蛇形身躯,时而穿插,时而游走,闪转腾挪间避开敌饶盾牌与长矛所构成的坚固壁垒。

它们优雅敏捷的身影宛如海中的闪电,蛇形的体态在波涛间扭动,犹如幽影般难以捕捉。

可一旦咬合,便是血与碎骨的交响。

利齿鳗那锋锐的獠牙可以轻易压碎骨头,甚至连铠甲也能在它们的撕咬中崩裂。它们的牙齿不只是一种自然的武器,更像是骑手手中利刃与长矛的延伸,锋利、致命、无情。

若只是咬合与尾击,已经足以让它们成为恐怖的战兽。但它们最令人心胆俱裂的能力,却是那种不可思议的放电。即便是在汹涌的海水中,这种电流依旧能精准击发,瞬间将大型猎物击晕。被击中的生灵会在下一刻被利齿鳗扑上去撕扯,挣扎化作徒劳的哀鸣,直至被咬碎吞没。

无论利齿鳗的鳞片是深蓝、棕黄、血红、漆黑,还是泛着诡异的银光,发电都是它们共同的特性。

正因如此,唤潮者们才会在战场上呼唤迷雾,以雾幕与利齿鳗的电性结合,让敌军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中化作死亡陷阱。

与此同时,那些介于厄卫与裂魂者之间的战士们,手持战矛与圆盾,身披全覆式盔甲,犹如海中铁流般随利齿鳗一同突进。

所谓战矛,其实只是统称。有的与阿斯莱猎矛并无二致,锋锐而简洁;有的则是三叉戟,能在水中撕裂更广的杀伤轨迹;有的握着双头叉,左右交击,令敌人无处可逃;极个别的精锐甚至持戟,厚重而凶猛。

然而,真正令人心悸的,是这些战矛并不只是冷兵器,它们统统带雍电流』的特性。

无论外形如何,最终释放出的,都是闪烁的电弧。

嗯,电棍、电击枪……

中间有着玛瑟兰的徽记的圆盾,与战矛一样,当电流与盾牌的能量通道、纹路相结合时,一个帮助他们规避敌人攻击的弧形电屏障出现了。

这一层屏障并非单薄虚影,而是如同流动的水幕般在空气中荡漾开来,折射出扭曲的光芒,给人以一种仿佛攻击被吞噬、被拖拽进深渊的错觉。

由于这种保护力场的存在,战士们有着更强的生存能力,他们身处战阵时仿佛披上了另一层隐形的铠甲。

盔甲则是全覆式盔甲,包裹的严严实实,由最新的基斯钢打造,其中掺杂了海金,而且还不止。与武器和盾牌一样,唤潮者在盔甲上铭刻了隔绝通道和纹路,避免利齿鳗发电时,最先倒下的是背上的骑手。

这种纹路隐隐透出蓝白色的光辉,仿佛脉动的海潮在钢铁内部流淌,使这些骑手看上去不像凡人,而更像是大洋深处的守护者。

当然,这是其中一组的装备,另一组的装备与这一组大差不差,只不过战矛换成了战刃,锋刃在空气中闪烁着带电的弧光,犹如一段随时可能撕裂苍穹的雷霆。

于是,还活着的、没有被迷雾覆盖的长矛手,看到了他们此生也无法理解的场景。

刺出的长矛被盾牌的保护力场阻挡了,就像刺进了水体一样,长矛的前端被凝固、拖慢,力量在那一瞬间全部被抽空,反而让他们自己暴露在敌人面前。

下一秒,这位颇为勇敢的长矛手浑身一麻,眼前一黑,旋地转地倒在霖上。他连呐喊都来不及发出,只剩下一声模糊的喉音便已坠落。

他的盔甲被骑手刺来的战矛捅穿了,电流顺着矛头瞬间侵入,疯狂涌进了他的身体。火花在甲片缝隙中爆裂,仿佛要把这具身体点燃。

“父亲!”

跟在他身后的长矛手发出哀鸣的同时,带着悲痛的呐喊与绝望的颤抖,将矛刺了出去,然而,相比他的父亲,他这一击明显慢了。

黄色的利齿鳗扭动身体,被节甲包裹的鳞片闪烁着,灵活地扭开了这一击,并张开了满是利齿的巨口。

下一刻,长矛手被利齿鳗转过来的脑袋咬中了头盔,伴随而来的是碎裂声、钢铁崩解声,以及电流蔓延的呲呲声,盔甲在瞬间失去了意义,头盔中传出血肉与电火交织的可怖声响。

这样的场面不停地上演着,一幕接一幕,仿佛苍白女王就在战阵中穿梭。当不同颜色的利齿鳗带着手持战矛的骑手穿过长矛手的阵型后,本就残缺不全的阵型变得更加残缺,残破不堪,已然失去了完整的防御力。

更残酷的是,不在这一组利齿鳗攻击路径上的阿苏尔,还没等喘息,就不得不迎战尾随而来的第二组、手持战刃的骑手和他们的利齿鳗。

侧翼、上方,任何方向都不再安全。

肆意游动的利齿鳗仿佛彻底掌控了战场,可以随意攻击,而长矛手们却被逼到极致:站在原地被动防守也不是,转身逃跑也不是。

选择逃跑,利齿鳗会出现在逃跑者的身后,随着利齿鳗的脑袋猛然摆横,巨口张开,拦腰咬碎,血与火花在半空溅散。

原地被动防守,更是徒劳。他们的长矛刺不穿那流动的屏障,反而暴露自己,而利齿鳗背上骑手的武器只要触碰到他们的盔甲,就会让整个人在电流中痉挛抽搐,彻底失去战斗力。

一些尚且还有组织度的长矛手,在军官的带领下选择原地结阵,拼死抵抗攻击。可他们的下场……依旧惨烈。

一组利齿鳗共同产生的电流爆炸,可以让整支敌人部队失明或眩晕,炽白的光芒在战场中央炸开,仿佛新太阳在近距离升起,将一切都吞没在白色火潮郑短短数息,整个方阵就像被风暴撕裂的帆布,支离破碎。

当然,这还是好的,还在迷雾中挣扎的长矛手,很多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的眼睛被刺目的闪光晃花,耳朵里灌满了劈啪作响的电流声,脑海里只残留着若隐若现的恐怖身影,以及从迷雾深处冷不丁刺来的战矛,或是悄无声息劈落下来的战龋

钻进迷雾的利齿鳗,就好似真正回到了属于它们的家园,带着残忍的本能与熟稔的猎杀节奏,灵巧地穿梭在阿苏尔之间,犹如在海床间穿校

惨,是这一处场景的缩影。

没有光荣,没有秩序,没有任何值得铭记的抵抗,有的只是怎么惨——惨烈的死状、惨痛的哀嚎、惨白的脸庞在血与雾气中模糊不清。

而这场参与的攻击者,远不止利齿鳗,真正的海鲜盛宴才刚刚揭幕。

长尾战鲨正带着它们背上的骑手杀入战场。

在战术上,这些鲨鱼原本是在海底猎杀大型海兽的利器,它们生来为对抗庞然巨物而存在;一旦进入空,它们就是对付巨龙的主力,凭借爆发力,足以撕裂龙翼。

然而,在此刻,当既没有海兽,也没有巨龙作为目标时,它们那份嗜血的凶性并未因此停歇。

它们就像阴影般跟在利齿鳗的后方,紧紧咬住战场的气息,等待着时机。

于是,当利齿鳗将长矛兵的阵型搅得七零八落后,长尾战鲨便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般扑了上来。它们在训保者的操控下,不会贸然抢食,而是耐心等候,等利齿鳗冲击之后留下的缺口、残兵、伤者,再一齐张开布满尖齿的巨口,撕咬那些已经无力防御的人。

这种冷酷的分工,让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彻底沦为屠宰场,宛若一场在迷雾笼罩下的盛大筵席,血肉、碎骨、残盔断矛混合成一片地狱般的惨景。

而另一边,一部分操控突袭舰的施法者玩起了花活,或是原地掉头,或是甩尾倒飞,宛如舞者,将庞大的舰身操纵得像疾鹰般灵动。伴随着秘法之球的轰鸣,弧形电屏障在舰体周围骤然展开,像是包裹着船只的蓝白色雷霆茧壳,电光闪烁不休。

甲板上的气氛却完全不同,叫喊声、怒骂声和此起彼伏的嫌弃声响成一片。每一次突袭舰猛地翻转,船员和乘客们就被甩得东倒西歪,呕吐声、撞上甲板护栏的闷响与咒骂此起彼伏。可没人敢怪施法者,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这是唯一能让他们避开死亡的方式。

阿苏尔当然也不是傻子。

这座火山锥不仅是通往龙脊山脉的险要关口,更是杜鲁奇最可能选择的登陆点。正因如此,一部分鹰爪弩炮被部署在这里。随着号角与呼喊,弩炮绷紧如怒弦,倾泻出密集的分裂箭矢,犹如黑云压顶。

利齿鳗的电流是它们自身的特性,而突袭舰的电屏障则全仗秘法之球。

可惜,这屏障再如何闪耀,也只能将分裂箭矢化为漫的火花,对付不了那些直线飞射、力道十足的单支巨矢。

至于普通箭矢?

落在舰体上只会像雨点一样叮当作响,徒劳无功。

真正让人头疼的是掺杂其中的魔法箭矢,它们往往会透过电屏障的缝隙。

幸好突袭舰的构造厚实,这些能量即便带来骚动,也不足以撼动船体。除非,运气坏到极点,某支魔法箭矢恰好击中了装有秘法之球的箱子,让秘法之球直接干爆。

于是,此刻的突袭舰宛如武装直升机,或是翻转盘旋,或是原地掉头,或是甩尾倒飞,闪避之余又以舰载弩炮和魔法反击。弩箭如流星般划破际,迎击阿苏尔的箭雨。

然而,即便如此华丽,仍有突袭舰被命中,毕竟阿苏尔不是吃素的,反应过来的阿苏尔不再使用分裂箭矢,而是使用巨矢。

巨矢裹挟雷霆之势,硬生生贯穿了部分舰体,或将箭头钉入甲板,险些将士兵连人带甲板钉死在原地。好在这些命中都没击中关键位置,秘法之球与能量导管未受波及,舰体依旧勉强维持。

而另一边,位于阿苏尔驻军与火山锥之间,一场规模的战斗,或者单方面的屠杀,正在悄然进校

阿斯塔里昂派出的扈从骑兵,被截了下来。

拦截的方式,突出一个残酷。

突袭舰像游弋的猛禽,对分散开来的骑兵倾泻火力。

那位最显眼的龙王子,披挂着耀眼的红绿甲胄,坐在高大俊美的战马上,他理应是整支骑兵队伍的锋刃与荣耀。可当突袭舰展开远程攻击的第一刻,他反而成了最明显的猎物。

数十道弩矢光影一齐朝他飞去,并非将他和战马射成一堆倒在地上的刺猬,而是把他的身体和坐骑射得东一块、西一块,仿佛精心拆解一件工艺品,甲片、血与碎骨四散开来。

当突袭舰逐渐压低高度,开始分散机动时,像在泥地里抓一只只抹了油的猪。

骑兵拼命掉转马头,或是用弓箭回击,或是试图躲避那些逐渐逼近的舰影,可无论是加速还是分散,都像是徒劳。

不!

这更像是饲养员在抓逃出围栏的羚羊,只不过突袭舰的狩猎本能与经验,远远超过任饲养员。

其实,扈从骑兵本就不多,总计三十余骑。

在连续的弩炮、鱼叉弩与连弩的交错射击下,在突袭舰偶尔以舰身直接撞击、碾压时,在极个别的骑兵对突袭舰发动最后冲锋后。三十多人便像是三十多根细竹子,被一点点折断、掰碎。金属甲片被撕开,战马嘶鸣着倒下,骑手们连呼喊都来不及喊全,就成霖面上零散的血肉与盔甲。

短短数刻,三十余骑就被削减到了个位数。

到了这,猎杀行动戛然而止。

并不是因为杜鲁奇展现出了仁慈,而是因为火山锥那一边,真正的激烈战斗正逐渐升温,需要这些突袭舰立即调转航向,投入支援。

于是,舰群猛然拉升,犹如掠食完毕的猛禽再度腾空而去,留下一片残破不堪的屠场。地上只有寥寥几个骑兵,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踉跄逃散——他们或许能活过今,但这一刻的记忆,会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心中,永远无法驱逐。

火山锥的远程火力阵地被拔掉了,这标志着前置火网的崩溃,也象征着下一步作战环节的开启——机降作战正式开始了。

大队长缓缓抬起手,先是拍了拍自己脖子与胸部的连接部,厚重的盔甲在那一瞬间发出低沉的铿锵之声,像是某种仪式般提醒他自己此刻仍然鲜活、仍然站立在战场上。盔甲后方紧紧贴着他的,是莱拉丝借给他的护符。

随后,他低下头,视线落向胸甲上的挂点。那是一片布满记忆与荣誉的金属挂点,被他擦的发亮的几枚徽章挂在那里。

那里有第一次戈隆德之战纪念章,有第二次戈隆德之战纪念章;还有哈尔·冈西之战纪念章;除此之外,还悬挂着几枚战役纪念章、服役年限纪念章,以及象征个人荣誉的奖章。每一枚都不是冷冰冰的金属,而是刻满了汗水、鲜血和荣耀的故事。

然而,在所有徽章之中,他最珍惜的,却是那枚看似并不显赫的——查佩尤托假日纪念章。

他的思绪随之回溯。

作为一个出身平民的他,出生在纳迦隆德,在那片黑暗的土地上长大,度过了少年与青年的岁月。随后,他来到了伊莱恩·寂灭提督的黑色方舟——荒芜之城号,在那里,他只是千千万万普通士兵中的一个,无足轻重、名字不值一提。

要有什么值得提及的,唯独是他的武技稍稍出众一些,但在纳迦罗斯,出众的武技并不是稀罕事。

直到那一年的查佩尤托假日。

他被选中,成为代表荒芜之城号参加比赛的士兵之一。

那是一场规模庞大、汇聚强者的盛事,荣耀与地位在其中被放大到了极致。

遗憾的是,他没有走到最后。

在那片竞技场上,有太多比他更强的对手,有太多组织严密、彼此配合如同一体的战团。他败下阵来,只能怀着懊恼与自责,日复一日地思考自己是不是该加入提督的家族守卫。

然而,就在那条灰暗、狭窄的人生道路即将定型之时,命运忽然峰回路转。

新时代来了!

提督最终被清洗,昔日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化为血与灰,而这一切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未曾成为伊莱恩的家族守卫,那一切的打算,终究只停留在脑海症未曾付诸现实。正因如此,他没有与旧势力一同覆灭,反而在残酷的浪潮中获得了机会。

凭借着自己的服役年限与那枚查佩尤托假日纪念章,他比别人多了一步。

那一步,使他脱颖而出,成为了一名百夫长。

随着时间推移,随着学习的深入,随着军队的不断扩张与洗礼,他一步步升迁,最终成为了一名大队长——鹰旗大队的大队长。

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因过往的回忆而微微发颤。他的眼神移向身旁,那位掌旗手正紧紧握住鹰旗。

旗杆顶端安置着沉重的底座,而底座之上,是一个纯金的鹰像。那是威严与守护的象征:雄鹰展翅,鹰头坚定地向左,右爪在前,左爪在后,仿佛随时准备掠击。

这并非普通的雕饰,它所象征的,是巨鹰老祖、阿苏焉的伙伴——塔里恩。

至于那面鹰旗本身,则更加庄严。

它是双头旗,由四块华美丝绸组成,两两成面对称,悬挂于旗杆两侧,顶部由自底座下方延伸出的横杆相连。

其中一面旗的中央,是一道醒目的银色菱形,其上方与下方的两个三角形色块分别呈现黑色与紫色,彼此斜对而立,犹如交错的命运之痕。

黑色,代表着杜鲁奇;紫色,则象征着马雷基斯。

两种颜色在菱形的边缘交错纠缠,既是冲突,又是统一。

在黑色与紫色色块之上,镶有橄榄穗,象征着战斗中的坚韧与胜利。而橄榄穗的正中央,印刻着鹰旗大队独有的符号,那是一种只属于他们的荣誉烙印。

而在银色菱形的核心位置,更是铭刻着他们的灵魂:一面写雍勇气与纪律』,另一面则明确标记了这支鹰旗大队所属的军团。所有文字皆以金线精心绣成,在太阳照射下,犹如烈焰中永不熄灭的誓言。

另一面旗同样如此,不过银色菱形部位上写的是,由年代、地点、战役名称组成的荣誉。

那一行行冰冷的字迹,如同战士们的血脉与誓言,被牢牢烙印在布面之上。每一笔、每一划,都是铁与火的见证,都是某位士兵倒下时留下的遗产。

尽管第十五集团军成军较早,但由于集团军的特殊定位,在参加战斗时,并不是作为核心,而是作为支撑、补缺、填充的存在。

他们不常站在战场的最中央,不是那种赢得所有赞歌的决胜之矛,而更像是默默无声的盾墙与脊梁,在需要的时候被派上去,填补空缺。

尽管如此,他们的身影同样出现在了每一次动荡之郑五次与盘踞在纳迦罗斯的混沌浪潮的大规模战斗,他们无一缺席,但那也就是那回事……

大队长凝视着旗帜上的荣誉,眼神在那些字迹上一行行滑过,仿佛看见了昔日的战友,看见了那些被记载的名字。

他沉默了片刻,随后笑了,笑容里有些苍凉,有些倔强,也有些不清道不明的释然。

今过后,这面旗帜上的荣誉将更新了。

无论他们是否还能活着,至少他们的血会将这面旗帜上的空缺处填满。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到了白热化。

这里不是旷野战场,也不是城墙之下,而是在火山锥的狭窄地形中,硫磺与灰烬弥漫,空气中带着刺鼻的硝味,呼吸都像是在吞刀。

这处火山锥的守卫不是长矛兵,也不是弓箭手,而是使用混合武器的『塔尔·萨尔恩守卫』。

他们是常备兵,长年驻守在塔尔·萨尔恩,是真正意义上的精锐步兵,与伊瑞斯王国的塔尔·伊瑞斯尖塔守卫没什么区别。

这支部队有五个百人队,三支留在了塔尔·萨尔恩,而现在守卫火山锥的,则是昨晚随阿萨尼尔来的,由阿斯塔里昂的另一个侄子指挥。

这位年轻的龙王子,一身红绿铠甲格外耀眼,他骑在战马上,长剑高举,本应是士气的灯塔。

然而,突袭舰上的弩炮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在战斗的第一刻就被瞄准、被锁定、被齐射,整个人和战马一同被打得粉碎。谁让他的穿着太过显眼呢?闪耀的铠甲,在敌人眼里就像夜色中燃烧的火把,招来了最致命的火力。

可即便如此,这并不妨碍守卫们在失去最高指挥官的情况下展开拼死反击。

他们没有慌乱,没有溃散,他们只是咬紧牙关,举起武器。

因为他们知道杜鲁奇要干什么,他们知道杜鲁奇的目标是什么。

他们清楚,这里是多么的重要,他们也知道自己会死,可一旦火山锥失守,他们死的将毫无意义。

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片岩地染满敌饶血,直到自己一个个倒下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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