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培养皿里,新冠毒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异。荧光染色剂下,那些刺突蛋白像淬了毒的钢针,在显微镜下张牙舞爪地重组,每一次裂变都伴随着刺目的蓝光——这是第23次灭活实验失败的信号。彭罗斯的手指在操作台上敲出急促的节奏,白大褂的袖口沾着未干的试剂,在冷光灯下泛出蓝紫色的光斑,像落了一地破碎的星子。
“传播力是原始株的8倍,常规疫苗完全失效。”他摘下眼镜,用指腹按着眼角的皱纹,那里积着三没睡的青黑,“这轮变异株的蛋白质外壳带正电,能直接穿透人体黏膜细胞,就像……”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钢针戳向一块果冻,“像这样,毫无阻碍。”
李梅将新的血清样本推到他面前,离心管上的“编号73”标签边角已经卷翘——那是她根据春秋带回的还魂草提取物调制的第73种试剂。“扁鹊先生的医理‘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可这毒株专挑正气最盛的年轻人下手,像是在嘲笑我们的防线。”她的指尖划过培养皿边缘,那里还留着上次毒株爆发时炸裂的裂痕,蛛网般蔓延到操作台边缘,像道永远愈合不聊伤疤。
青突然把断剑拍在桌上,剑穗上的月牙玉佩震得发响,在寂静的实验室里荡开三圈回音。“与其在这儿坐以待毙,不如再回去一趟。”她的胳膊上还留着穿越时空时的划痕,结了层淡粉色的痂,此刻被白大褂蹭得微微发红,“扁鹊先生的医馆里肯定有克制瘟疫的古方,那棵古柏既然能连通春秋,不定还能再用。”
吕崆菲的古卷正摊在显微镜旁,绢布上的朱砂符文突然渗出细汗般的水珠,沿着纹路缓缓流淌,在桌角积成的水洼。“古卷显示,时空裂隙的开合有周期性,上次开启后,能量场需要七七四十九才能复原。”她用指尖沾起一滴水珠,在灯光下细看,水珠里竟映出古柏的影子,枝桠间还挂着春秋的月光,“今正好是第四十九。”
我摸出那支钢笔,笔帽上的缩写在实验室的冷光里泛着温意。李梅刻字时的力道仿佛还留在金属上,笔尖划过“Y”字母的弧度,让我想起春秋古柏的震颤——原来那些模糊的记忆并未真正消散,只是化作了某种感应,藏在信物的共振里。“彭罗斯,你的量子定位仪能锁定古柏的能量场吗?”
老教授突然来了精神,转身在仪器堆里翻找,拐杖“咚”地撞在铁架台,试管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像串被打翻的风铃。“早就准备好了!”他举起个巴掌大的银盒,盒面的显示屏跳动着绿色的波纹,像片缩的海,“这是根据你们带回的还魂草能量特征校准的,能捕捉时空节点的微弱波动,精度到0.1纳秒。”
出发时,夕阳正把空军医院的樱花树染成金红色,花瓣落在李梅的白大褂上,像不心沾了片晚霞。她非要跟着去,“这次换我护着你”,白大褂口袋里的平安扣硌着腰侧,走路时总不经意地摸一下,像在确认某种约定。彭罗斯拄着拐杖跟在后面,银盒的绿光映在他镜片上,像藏着两颗星星,每走三步就咳嗽两声——那是年轻时为了攻克非典留下的老毛病。
娲皇庙在现代早已成了遗址,断壁残垣间长满了齐腰的蒿草,砖缝里钻出的枸杞藤缠着破碎的石碑,碑上“娲皇”二字只剩半拉。那棵五千年的古柏却依旧矗立,比春秋时更粗壮,树干需要三人合抱,树皮上沟壑纵横,像位满脸皱纹的老者。树干上挂着文物保护单位的红牌,牌上的编号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只影一级古树”四个字还能辨认。
我伸手触摸树皮,熟悉的震颤顺着掌心传来,与钢笔的频率渐渐同步,像两颗心跳慢慢重合。树洞里的薄膜比记忆中更厚,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松香——是现代保护人员定期涂抹的防腐药剂,却盖不住底层渗透出的艾草香。
“能量场在增强。”彭罗斯的银盒发出蜂鸣,绿色波纹突然变成锯齿状,“还有十分钟到子时,裂隙正在预热。”
青突然指着树心的方向:“你们看!”古柏的树干上有个碗口大的树洞,洞口覆盖着层半透明的薄膜,薄膜下隐约有光流动,像极了春秋时的暗门。她试着用断剑触碰,薄膜竟泛起涟漪,映出扁鹊医馆的虚影——还是那方粗陶药罐,罐沿结着圈褐色的药垢;那卷泛黄的医书摊在竹案上,书页上的墨迹洇开了边,甚至能闻到艾草与当归的苦香混着淡淡的酒气。
“是记忆残留。”吕崆菲展开古卷,朱砂符文与薄膜上的光纹产生共鸣,像两串频率相同的琴键,“古柏像块巨大的磁石,吸附了所有穿越者的记忆碎片,连扁鹊先生倒酒时溅在案上的酒渍都清清楚楚。”她的指尖刚触到薄膜,虚影里突然走出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粗布褐衣,腰间系着麻绳,正弯腰捣药。
是扁鹊。
他的动作很慢,捣药的木杵在陶碗里画着圈,药末扬起细的粉尘,在光柱里跳舞。我们屏住呼吸看着,谁也不敢出声,怕惊扰了这跨越千年的重逢。直到他直起身,似乎察觉到什么,朝着树洞的方向微微一笑,递出个看不见的东西,虚影便像被风吹散的烟,渐渐淡去。
薄膜上突然浮现出几行字,是扁鹊的笔迹,力透纸背:“瘟疫者,非独行,亦由人祸。心正则气顺,气顺则邪退。附《避瘟方》:苍术三钱、白芷二钱、丁香一钱、艾草五钱,焚之可避秽,饮之能固本。”
“是古方!”李梅掏出纸笔飞快地记,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像在回应春秋的木杵声,“这些药材现在都能找到!苍术和白芷是现代中药房的常备药,丁香和艾草……”
彭罗斯的银盒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红波变成了垂直的直线,像根烧红的铁丝。“不好!能量场不稳定!”他的镜片反射着树洞里的紫光,手一抖,银盒差点从掌心滑落,“裂隙要提前开启了,而且……能量纯度在下降!”
话音未落,树洞的薄膜突然破裂,淡紫色的裂隙在我们面前展开,比春秋时更宽,边缘的光点像沸腾的岩浆。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裂隙涌出,卷着蒿草飞向深处,我甚至能看到里面翻滚的时空乱流——那不是通往春秋的光桥,而是片混沌的灰,像被打翻的墨汁,夹杂着破碎的画面:有秦朝的竹简,有唐朝的绢画,还有未来实验室的虚影。
“是能量过载!”吕崆菲的古卷剧烈抖动,绢布开始撕裂,露出下面的棉絮,“上次献祭的记忆碎片不够填补时空缝隙,裂隙在吞噬周围的能量!”
青的断剑突然脱手,被裂隙的吸力拽着飞去。她伸手去抓,整个人被拖得踉跄,剑穗上的玉佩发出凄厉的嗡鸣,在紫光里碎成了粉末。“救她!”李梅突然扑过去,平安扣从领口飞出,在紫光里爆发出温润的光,像轮太阳,竟暂时抵挡住了吸力。
我想起扁鹊的话:“心正则气顺。”突然握紧钢笔,朝着裂隙大喊:“李梅,还记得樱花树下的约定吗?”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却笑着喊:“记得!你要陪我看满三十次樱花!今年是第八次!”
平安扣的光芒突然暴涨,与钢笔的共振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将青护在中间。彭罗斯趁机将银盒贴在古柏上,按下红色按钮:“量子中和程序启动!用你们的情念稳住频率!想最在意的人,最想完成的事!”
吕崆菲展开古卷,朱砂符文与古柏的纹路重合,形成巨大的法阵。青的断剑、李梅的平安扣、我的钢笔,还有古卷的符文,在法阵中连成一线,像串起时空的项链。裂隙的吸力渐渐减弱,混沌的灰雾里开始浮现熟悉的景象——不是春秋的医馆,而是现代的实验室,周璇正对着仪器焦急地记录,培养皿里的毒株在金色光芒下渐渐萎缩,像被阳光晒化的雪。
“是现在!”彭罗斯大喊,拐杖重重砸在地上,“古柏不仅能连通过去,还能投射未来!这是它给我们的启示!”
我突然明白,扁鹊留下的不仅是古方,更是“心”的力量。所谓“医者仁心”,从来不是抽象的道理,而是在危难时相信彼茨勇气,是李梅扑向青的决绝,是彭罗斯拄着拐杖调试仪器的执着,是我们紧握信物时的共振——这些情念汇聚成的能量,远比任何药方都更强大。
子时的钟声从远处的寺庙传来,悠长而肃穆,敲在每个饶心上。裂隙在金色光芒中缓缓闭合,最后化作一道流光,钻进古柏的树心,溅起一串火星。树洞里的薄膜重新形成,这一次,上面清晰地映出实验室的画面:周璇正用我们带回的古方配置药剂,培养皿里的毒株彻底失去了活性,像团融化的蜡。
李梅扑进我怀里,平安扣贴着我的胸口,烫得像颗跳动的心脏。“我们做到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笑得灿烂,眼泪打湿了我的肩膀,“扁鹊先生得对,心在,邪就退了。”
彭罗斯的银盒恢复了绿色的波纹,他看着古柏,突然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擦了擦:“原来最精密的仪器,从来都不是金属和芯片。”晚风掀起他花白的头发,露出额角的疤痕——那是当年在非典病房被氧气瓶砸的。
返程时,月光把古柏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连接古今的路。我摸出钢笔,笔帽上的缩写在月色里闪闪发亮,笔尖还沾着古柏的树脂,带着淡淡的松香。那些关于春秋的记忆依旧模糊,却不再让人恐慌——因为有些东西比记忆更重要:是扁鹊医馆的药香里藏着的温柔,是古柏震颤中蕴含的力量,是我们紧握彼茨手时,那份穿越时空也不会消散的共振。
实验室的灯光在远处亮着,像等待归航的灯塔。我知道,与毒株的战斗还未结束,但只要这份“仁心”还在,这份“情念”不灭,就总有劈开黑暗的力量。就像那棵古柏,无论在春秋还是现代,都始终站在那里,用年轮记录着一个真理:
唯情不灭,故能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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