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春花本来站一旁不吭声，听到这话不干了：“嫂子，我看你大肚子让着你的，你也别太过分。”
刘香芹：“我咋过分？是我瞎话编排你的吗？你为了给余力钢争取上工农兵大学名额，哭着闹着非让咱爹拼光老底，啥旧关系新关系都找遍了，这难道不是真的？你哥还是这家里大儿子呢，都没得着这样的好处！”
“我哥不爱上学读书，大字不识几个，他能跟力钢比吗？就算给他这好处，我哥也受不起！”
“你.......哎呀气死我了！”刘香芹抱着肚子直吸气。
马大能赶紧扶住自己媳妇，恶狠狠瞪住马春花：“你是不是欠揍？”
夏芙看这大黑的，刘香芹月份又大了，担心把人刺激得原地生娃，忙用胳膊肘顶了马春花一下。
马春花其实也后悔了，很识时务地服软：“我错了我错了，嫂子你别气坏身子，我以后不这样了！”
马大能：“媳妇儿甭理她，她没啥本事就只会乱放屁，下次再敢，我肯定揍她！”
马春花朝她哥飞眼刀子：她不要脸的吗？谁乱放屁了？
这时屋里的人都跑了出来，他们听到刘香芹的喊声，马大队长和春花娘更担心儿媳妇的肚子，连声问咋滴啦？是不是磕着碰着，要不要紧？
余三月则是直接奔到夏芙和马春花跟前，插针般把夏芙挤开，她自己贴紧马春花，抱住她胳膊笑着：
“春花姐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大半了！”
夏芙：“......”
这家伙夸张的，马春花出去喊自己吃饭，余三月还没来呢，从马家到山脚院，再慢也就二十分钟，哪有大半？
夏芙想看余三月怎么作妖，也不作声，就站旁边看她表演。
马春花拍打一下余三月：“你干啥呀？把夏知青撞倒了咋办？”
“不会的，我轻轻过来又没啥力气......那个，夏知青对不起啊，我想和春花姐点事，有些着急了。”
余三月朝夏芙露个假笑脸，然后就要拉着马春花往外走。
马家人对这个情景再熟悉不过，每次余三月来找马春花都这样，有什么了不得秘密不能让人知道似地，因此他们统一缄默不语，已经习惯了。
夏芙可不惯着，她还等着吃瓜呢：“马春花不要出去了，你让全家人都饿着肚子等你吗？有事就在这，完开饭，不然我不吃了回家。”
马春花顿住脚步，余三月也不得不停下来，扭转头不满地看向夏芙：“夏知青......”
马春花打断她的话：“三月，你刚在屋里跟我爹的事我都知道了，我爹如果答应不聊，我更加没办法。谈过都亲自如果”
“春花姐你跟我来，咱们出去。”
“你是不是想问婶儿？她好差不多了，过两我就接她回来。”
“不是我娘的事！”
“那是又没钱了？你也太大手大脚了吧，前儿要和你同学去双星公社，看那新建的造纸厂要不要招工，才从我这拿走七块钱！”
“你......不是这个！”
“那你倒是快呀，啥事？”
“哎呀声点，”余三月压低声音：“你还要不要看我哥的信了？”
马春花一听余力钢的信，瞬间迷失自我，猛点头，啥也不管了，跟着余三月，两个人一阵风似地卷出门去了。
剩下院里一干人楞在当场。
刘香芹指着门口，对马大队长和春花娘道：
“爹、娘，你们都亲耳听见了，我没扯长舌瞎话吧？姑子吃着咱家的粮，攒下钱全给别人家花用！给老的治病也就算了，还要养着惯着的！
余三月已经高中毕业，自己有手有脚不劳动，成东游西走，伸手要钱姑子就给，一给七块八块！
咱自己家拼命省着，顿顿啃咸菜，姑子倒好，对别人这么大方！
我是看明白了，姑子心里眼里只有余家，压根儿没咱家人！再这样下去我可受不了，爹、娘，分家吧，我和大能带着妞妞单过，等以后姑子嫁出去，咱再合回来过！”
刘得芹嚷嚷完，就忍不住哭。
没人话，马大能闷闷坐着，春花娘只叹了口气，马大队长擎着烟杆不声不响，整个脑袋都在烟雾缭绕郑
夏芙更加不好什么，这人家的家务事。
一片静寂中，妞妞从屋里哒哒哒跑出来了，奶声奶气道：“还不给吃饭吗？我饿！”
夏芙也饿，上前抱起妞妞：“大地大吃饭最大！马叔、婶儿，大哥大嫂，不管啥事，先吃饱饭再好不好？春花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先吃吧，给她留菜就行了。”
春花娘忙附和：“对对，咱不等她，咱先吃，省得饭菜都凉了。进屋，夏快进屋！”
她拉着夏芙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儿子和儿媳妇：“香芹哪，你心点儿慢慢起来，别碰着石桌边，大能你可顾着些你媳妇儿！”
马大能：“知道了。”
马大队长默不作声自己先进了屋。
刘香芹刚哭闹了一通，大家围坐上炕多少有些沉闷尴尬，夏芙是外客就找些话题，加上妞妞的童言童语逗趣，饭桌上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春花娘做的红焖野兔子肉配白米饭实在太赞，一个个吃得高兴，到最后满屋子笑声，又像往日一样和和乐乐的。
大家吃饱喝足，碗筷都收拾好了，马春花才回来，一脸喜色，进门就嚷嚷：
“你们都吃完了吗？娘，给我留饭没？我快饿死了！”
春花娘：“你还知道饿呀？一句话没有就往外跑，咋不在外头吃饱了再回来？”
“娘你就别了，快拿来给我吃嘛！”
到底是心疼闺女，春花娘麻溜下炕去给她端饭。
马春花挤到夏芙旁边坐着。
夏芙道：“我以为余三月会跟你回来。”
马春花朝刘香芹瞄一眼，声地：“没让她来，省得又闹。”
“这回她倒是听你话。”
“我答应帮她求求我爹......”
难怪了。
春花娘端来两个大海碗，一碗是肉菜，一碗白米饭，马春花确实饿狠了，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开吃。
夏芙：“你慢点别噎着了，没人跟你抢。”
“饿！”
“饿你还跑，余三月跟你了什么好消息？”
“嗯......我先吃饭，等会。”
“现在就要！”
马春花被她催的差点呛着，居然没生气，抬起头笑咪咪看看旁边的父母、兄嫂和夏芙，得意道：“力钢来信了，他放寒假就回来！”
“信呢？拿来我看。”马大队长发话。
马春花往兜里掏掏，摸出一张折叠成四方形的信笺，递过去。
马大队长看看，低头装烟锅没接，马大能伸手抄走了，把信笺打开放他爹面前，他爹不看，马大能就自己看起来。
夏芙瞧着那信笺只写了半张纸，奇怪问道：“春花，信封儿呢？”
马春花往嘴里塞了块兔肉：“没有信封。”
“没有信封和邮票？那怎么寄回来的？”
“你那个呀，有啊，力钢给余三月寄信，顺便把我的信放里一起寄回来。”
“......”
这时马大能看完了信，冷哼一声，把信笺扔到桌上。
“这信里写的啥？”刘香芹忍不住问。
马大能：“没啥，狗屁不通玩艺儿！”
马春花不高兴了：“哥你咋话呢？力钢可是大学生，你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咋好意思这样人家？”
马大能还没回答，刘香芹先火了：“你又是咋话的？马春花，这是你哥，初中没毕业他也是你亲哥！”
眼看又要吵起来，马大队长开口：“春花，力钢这信是写给我呢还是写给你？”
马春花：“当然是给我的。”
“你的信，拿给我干啥？”
“那不是你刚问我，要看信的嘛？”
“......”马大队长沉默地瞪看着马春花。
夏芙提醒道：“春花，之前你以你爹的名义给余力钢写那封信，你爹向余力钢提了问题，并要求余力钢寒假回村，按道理，余力钢应该给你爹回信。”
马春花指指信笺：“这不是回了吗？”
“你也了，这是给你写的信，不是给你爹的。你看这上面抬头写的‘马春花同志你好’，可没提到你爹的名字。”
“那他信上给了准话，放寒假回来，这不就行了嘛？”
“不校余力钢应该正儿八经给你爹写回信，非常正式的那种；就算是给你的回信，也应该单独一个信封，这是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
而不是随意一张信笺，搭放在寄给余三月的信里，这算什么？往轻里，是他余力钢不知礼仪不懂人情世故，但实际上，是余力钢丝毫没把你和你爹放在眼里！”
马春花听得呆楞住，张了张嘴：“不、不是这样吧......”
“夏知青的没错，我看就是这样！”
春花娘生气道：“我一个不识字的，从没寄过信的也知道：写信就该诚心诚意，一封信一个信封儿，特别还是给长辈的，才叫尊敬！哪有寄个信还搭在别人信封里头？这不合道理！”
刘香芹嗤声：“啥大学生，狗屁不通！我看还不如我们家大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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