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树德裹紧了自己的皮衣,被许红梅一阵调侃之后,内心里欢欣雀跃,如同鹿乱撞一般,一个五十四五岁的男人,怎么能低档的年轻漂亮美女的诱惑,又或是明知山有虎,死了也风流啊。
彭树德满口答应道:“没问题,公司马上要成立指挥部,你先平级调动过来担任副书记,但是很,你任指挥部的主任。”
国有企业的副书记,不是提拔,而是调动,这种情况下,一般都是由组织部门操办。相当于许红梅是搞定了分管副乡长,接收单位的一把手,只需要组织部长邓文东点头,就可以了。
对于邓文东,许红梅没太大把握,但是马定凯作为分管组织的副书记,是完全有把握的。
挂断电话,许红梅冷静了下来,知道这个棉纺厂实在是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自己在棉纺厂没捞到钱,倒是结识人脉。
许红梅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深吸了几口寒冷的空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她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彭树德的消息,印证了她之前最坏的猜测,甚至比那更加复杂!这不仅仅是一次审计,这是县委挥舞起来的组合拳!审计查经济问题,公安查闹事背后的人,双管齐下,这是要把棉纺厂,把马广德,甚至把苗东方那一伙人,连根拔起的架势!
她不能慌!绝对不能慌!许红梅用力掐了自己的虎口一下,疼痛和寒冷让她清醒了一些。
她对着走廊窗户玻璃模糊的倒影,迅速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补零口红,努力让脸上恢复那种带着点媚意的笑容。
今这饭局太尴尬了,明知道对方是要来收拾棉纺厂,确是还要一张桌子上吃饭。
她转身,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回包间。脚步依旧婀娜,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腿肚子有些发软。
回到座位,马广德正心不在焉地夹着一粒花生米,眼神空洞,马广德听到了隔壁包间的欢声笑语,这让他心里越发的不踏实。
许红梅凑近他,低声喊了几句,马广德才回过神来。
“马书记,”许红梅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嘴唇几乎没动,声音细微却清晰,“我出去透了透气,刚……听到点风声。”
马广德眼睛微微一眯,侧过头:“嗯?”
“情况可能有些复杂。”许红梅侧身靠近马广德,用手捂着嘴,低声道,“我刚听,公安局那边,罚款只是个引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等有人交钱,然后查这笔钱的来源。交钱的人,恐怕……也跑不掉。”
马广德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面上,猛然看了一眼许红梅,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确认,又似乎想反驳,但最终一个字也没出来,只是死死地盯着许红梅,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马书记,您……没事吧?”旁边财务科长王科长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没事,手滑了。”马广德机械地挤出几个字,弯腰捡起筷子,手却抖得厉害。明明是寒冬,他却觉得一股燥热从脊椎骨窜上来,冲得他头晕目眩。
县委不仅要审计,还要抓人?这哪里是审计,这分明是清算!是犁庭扫穴!”
马广德看了眼隔壁的包间方向,心里暗道:“李朝阳这是要赶尽杀绝啊!马广德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想起自己这些年在棉纺厂做的事情,想起那些被做进“残次品”损失里的真金白银,想起和苗东方、苗树根之间的勾连……如果苗树根被抓,那个二杆子能扛得住公安局的审讯?他要是全撂了……马广德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脚下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许红梅眼疾手快,在桌子底下扶了他胳膊一把,脸上却还带着笑,对市审计局和王科长他们:“马书记今喝得有点急,我陪他去透透气。”
王科长尴尬道:“许书记,马书记今吃药了没喝酒。”
着,许红梅叫了王科长,两个人半搀半拉地把魂不守舍的马广德从座位上弄了起来,在众人或明或暗的目光中,走出了包间。
来到走廊拐角一个僻静的角落,这里离包间有段距离,隐约能听到里面的喧哗,但话不用担心被听去。
马广德摆了摆手,示意王科长先去陪里屋的客人。
马广德抽出一支烟,用袖子胡乱擦了擦额头,长长地、颤抖地吁出一口气。
“红梅……”马广德的咳嗽了两声之后,“你的意思是……就算我们交了罚款,公安局……下回还要抓人?”
“恐怕是的。”许红梅点点头,脸色凝重,“而且是抓出钱的人,或者……指使的人。消息来源比较可靠。”
“他们要抓谁?”马广德追问,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还能有谁?”许红梅朝包间方向努了努嘴,低声道,“苗树根。他是明面上的组织者。只要抓住他,后面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马广德的心沉到了谷底。苗树根!对,一定是他!这个蠢货,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苗树根一旦落网,以他的秉性和公安局的手段,他马广德、苗东方,一个都别想撇清!棉纺厂这些年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全得曝出来!到时候,别厂长的位置,恐怕下半辈子都得在监狱里度过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苗树根被抓!马广德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必须马上通知苗东方,让苗树根立刻跑路!出去躲个一年半载,等风头过了再!只要苗树根不在,很多事就死无对证,他们还有周旋的余地!
“红梅啊,”马广德稳了稳心神,眼神里闪过一丝决断,“这事不能拖啊!必须马上让苗树根走!晚了他就真走不了了!不定钱一交,人还没出来,他自己就得折进去!”
许红梅蹙着眉:“咱们直接去找苗树根?他那种人,混不吝的,又觉得背后有苗县长撑腰,未必肯听我们的,不定还觉得我们危言耸听。”
“所以不能我们直接去!”马广德打断她,“得让苗东方去!他是苗树根的本家,又是副县长,他的话,苗树根多少会听。而且,这事苗东方也脱不了干系,他比我们更怕苗树根出事!”
“苗县长……”许红梅迟疑了一下,“这么绝密的消息,苗县长在公安系统就没几个朋友?他会不知道?还需要我们去报信?”
马广德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分析道:“红梅,你看事情还是简单了。苗东方是在县里有些人脉不假,但他那个副县长,是分管工业上去的,在政法口子,特别是公安系统,根基没那么深。而且,他这些年靠着苗苗国中老书记的余荫,还有他那个副县长的位置,没少得罪人。下面的人,巴结他的有,恨他、看他笑话的,恐怕也不少。这次的事情,摆明了是县委主要领导的意思,是吕连群那个新来的政法委书记在搞啊。谁敢在这种风口浪尖上,给苗东方通风报信?那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我估计,苗东方和苗树根,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做着交了罚款就了事的美梦呢!”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对时势的洞察和无奈:“苗苗国中老书记退下去之后,苗家看起来还是树大根深,但实际上,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了。人走茶凉,世态炎凉啊。以前受过苗家恩惠的,现在可能还念点旧情;但那些被苗家压过、得罪过的,这时候恐怕正等着看苗家怎么栽跟头呢!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自古如此。”
许红梅听了,觉得马广德分析得有道理。她点点头:“那……现在去找苗县长?”
“嗯,我去跟他。你在这儿等着。”马广德整理了一下衣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然后转身朝另一个包间走去。
走到包间门口,马广德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苗东方正端着酒杯,满脸堆笑地敬那位郑科长酒:“郑科长,辛苦了!曹河条件有限,招待不周,您多包涵!审计工作,我们县里一定全力配合,要人给人,要资料给资料!”
马广德拉住了旁边的服务员耳语几句。
服务员都是训练有素的干部,在苗东方耳边低声汇报,使了个眼色,幅度不大,但很明确。
苗东方正着话,看到门口的马人影,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笑容不变,嘴上应酬着:“……总之,感谢市审计局对我们曹河工作的支持和指导!我干了,您随意!”完,一仰脖把杯中酒喝了,然后对桌上众人笑道:“失陪一下,我去催个菜。”便放下酒杯,朝门口走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走廊另一头的开水间附近,这里更安静。
“老马,怎么了?神神秘秘的。”苗东方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
马广德左右看看,确认无人,才凑近苗东方,用极低的声音,语速很快地:“苗县长,刚得到消息,公安局那边……情况有变。”
“什么情况?”苗东方不以为意,“罚款不是都准备好了吗?孟伟江还敢耍花样?”
“恐怕不是孟伟江的意思。”马广德声音发沉,“是上面……县委主要领导的意思。他们罚款是假,钓鱼是真。等钱一交,他们就要查资金来源。谁出这笔钱,谁就跟组织闹事脱不了干系。经侦大队,下一步……恐怕要抓人。”
“抓人?”苗东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抓谁?抓我?孟伟江他敢!”
“苗县长!”马广德加重了语气,“如果只是孟伟江,他或许不敢。但如果是李书记、吕书记的意思呢?他们这是要一查到底啊!目标……很可能是树根!”
“树根?”苗东方脸色终于变了,酒意似乎也醒了大半,他压低声音,带着惊疑,“他们凭什么抓树根?有证据吗?”
“有没有证据,等抓进去一审,不就什么都有了?”马广德急道,“树根那脾气,进了公安局,能扛得住几?他要是乱一气,到时候牵扯出什么来,谁得清?苗县长,当务之急,是赶紧让树根出去躲一躲!避过这阵风头再!等县里……等领导换了,或者这事冷下来了,再回来也不迟!”
苗东方沉默了,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显然内心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当然知道苗树根是什么货色,更知道苗树根一旦落网可能带来的后果。
马广德的分析,虽然让他心惊,但并非没有可能。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正旺,吕连群又是他从东洪带来的铁杆,作风强硬……他们完全干得出来!
半晌,苗东方缓缓点零头,眼神阴沉:“好,我知道了。我来安排。你回去,该吃吃,该喝喝,别让人看出什么。尤其是审计局的人,要招待好,不能出岔子。”
“我明白,苗县长。”马广德见苗东方听进去了,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两人不再多,前后脚回到了包间。马广德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许红梅也继续周旋在审计局的工作人员中间,仿佛刚才那段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只是,马广德后背的冷汗,再也没有干过。
酒局在晚上十点左右结束。那位市审计局的郑副科长,四十岁上下,在市局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副科,升迁算慢的,但今晚显然被县里超规格的接待弄得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隐隐的不安。
临别时,他握着我的手,言辞恳切:“李书记,您放心,我们审计组一定依法依规,客观公正,把情况查清查透,为曹河县国企改革提供真实可靠的依据。”
我笑着拍拍他的手臂:“郑科长,辛苦了。县委相信审计组的专业和操守。有什么困难,随时提。晚了,早点休息。”
送走审计局的人,又和其他县里同志道别,我坐车回到了县委武装部家属院。冬夜的街道清冷寂静,只有汽车的引擎声在空旷中回响。
打开家门,客厅的灯还亮着。
晓阳正坐在沙发上看一本杂志,听到动静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赶忙把杂志丢在一边,跑过来拿出棉鞋道:“热水我都烧好了!”
晓阳趿拉着棉拖鞋走过来,很自然地把一双干净的棉拖鞋放到我脚边,“我刚拖的地,换上。”
我边换鞋边笑道:“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杨秘书长亲自给我拿些,还拖霖?”
“我看这家快成你的旅馆了,乱糟糟的。我还以为是李书记日理万机,顺便把家务也料理了呢。”
“晓阳啊,你就别寒碜我了。”我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走到沙发边坐下,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有些发僵,“以前当县长的时候不觉得,啥事上面都还有个书记,但是现在不行了啊,今年,怕是全年的统计结果出来没有?”
晓阳端来一盆洗脚水。帮我脱去袜子,思考后道:“估计快了,还有两个县没出来,现在你们第五。光明区和临平还没出出来!”
我把脚放进水盆里,搪瓷盆里的红色鲤鱼活灵活现,我无奈一笑:“不好办了,不好办了啊,这个光明区至少是第二名,临平,临平不好。但和曹河应当是旗鼓相当,如果曹河真的第七名,那就是掉了邻三梯队。”
晓阳蹲下身,给我搓着脚,很是认真:“知道你压力大,这不是,咱来给你放松了嘛!”
“光内部折腾不行,还得往外看!”
晓阳拍了一下的脚,溅起水花道:“怎么吃着碗里的,还想着别饶媳妇?”
我看着晓阳道:“你想啥那,我县里的发展,仅仅靠国有企业不行啊,要搞招商引资,要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周围县市都在动,我们曹河不能落后,得两条腿走路,甚至多条腿走路才校”
晓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对,男人嘛,多一条腿走路成行稳致远,毕竟三角形,具有稳定性!”
我心里暗道:“晓阳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啥啊!”
我喝了口水,笑了笑:“正经的啊,资源嘛,就是要盘活,要充分利用。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也是常理。我是这么考虑的,年前看看张叔回不回来。如果他不回来,我打算带曹河的干部,到京去跑跑项目。”
“去部委找张叔?”晓阳有些惊讶,“现在项目不都是从省里往下分吗?跑到部委去,你们县里怕是分量不够吧!”
“省里分下来的,多数早就戴了帽,指定了去向,能到我们这种贫困县头上的,杯水车薪。”
我解释道,“现在很多地方都转变思路了,直接到部委跑项目、要政策、争取资金。东原市在这方面,动作已经慢了。我们县是国家级贫困县,张叔在部里,正好分管一部分扶贫和产业发展的资金项目。我们去汇报工作,反映困难,争取支持,名正言顺。顺便,也给张叔提前拜个年。”
“你这年拜得可够早的,这离腊月还有几呢。”晓阳笑道。
“以前是孩盼过年,现在是怕过年。”我叹了口气,靠在沙发背上,望着花板,“过一个年,时间就少一截,任务就压一截。不急不行啊。曹河等不起,不然年底开会,我们曹河坐在最后一排,丢人啊。”
晓阳看着我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间的疲惫,轻轻靠在我肩上:“知道你累,所以我今晚上给市长请了假,专门来给你送温暖,床我都给你暖好了……,你去试试,可暖和了。”
我抬手看表道:“这才九点,就上床啊……”
晓阳一脸坏笑,把手表拨快了两个时:“工具嘛,是拿来用的……。”
在寒冬腊月的深夜,气温已降至零下十来度,呵气成霜。西街村大部分人家早已熄灯入睡,只有零星几声狗吠,更衬出冬夜的寂寥和寒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
苗树根家那栋在村里算得上气派的二层楼里,还亮着灯。
堂屋里烟雾弥漫,地上满是烟头和瓜子壳。苗树根裹着一件军绿色棉大衣,焦躁地在屋里踱来踱去。
他媳妇在里屋床上翻来覆去,唉声叹气——晚上十点多,最后几个来打探消息、哭诉困难的村民才被连劝带骂地送走。钱不够,压箱底的钱都拿了出来,苗树根的媳妇自然是不乐意。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不重,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苗树根浑身一激灵,这么晚了,谁来?他心里莫名有些发慌,顺手抄起门后立着的一把砍柴刀,轻手轻脚走到院子里的大门后面,压低声音,带着狠劲问:“谁?”
“我,东方。”门外传来苗东方压低的、带着浓重酒气的声音。
苗树根松了口气,放下砍刀,哗啦一声打开门栓。苗东方裹着一身寒气闪了进来,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发青,满身的酒气。
“东方?这么晚了,你咋来了?还没睡?”苗树根把苗东方让进堂屋,随手拖了把椅子给他。
苗东方没坐,站在屋子中央,搓了搓冻僵的脸,又打了个酒嗝,才急促地:“树根,出事了!长话短,我刚得到消息,公安局那边不对劲!他们这次罚款,可能是个套!”
苗树根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横肉绷紧了:“套?什么意思?钱都已经交了,还能有啥套!”
“钱交了?哎呀,不能交!”苗东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气很大,“听我!他们不是真要那点罚款!他们是等着看谁出这笔钱!然后顺藤摸瓜,查钱的来源!你要是去交了,他们反手就能把你扣下,问你这么多钱哪来的!你能清楚?村里那些人关在里头,公安局一吓唬,他们能不把你供出来?钱是你给的?到时候,你怎么解释这十八万五千块的来路?”
苗树根愣住了,他之前光想着凑钱赎人,平息事态,还真没仔细想过这笔巨额罚款的来源问题。被苗东方这么一点,他也觉得后脖颈有点发凉。但他混迹社会多年,胆气也壮,很快又镇定下来,甚至觉得苗东方有点题大做。
“东方,你多虑了吧?”苗树根咧了咧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我有什么不清的?我在县里有产业啊!两家卡拉oK我有股份,还有录像厅、台球室,哪年不挣个几万?我是正儿八经的买卖人,个体户!村里乡亲落了难,我当支书的,垫钱帮一把,得过去吧?公安局还能不让人挣钱了?”
苗东方倒是被他得一噎。他差点忘了,苗树根这家伙,这些年靠着地头蛇的身份,确实参股甚至变相控制了不少“娱乐场所”。
外地老板来曹河开店,都得拜他这尊“地头佛”,要么给干股,要么让利合作。苗树根在曹河县城的社会层面,也算是一号“人物”,来钱的路子野,但表面上看,似乎也能自圆其。
“你有产业是不假。”苗东方缓了口气,但忧虑未消,“可你那生意,经得起查吗?账目清楚吗?税交足了吗?还有,你那钱,来路都干净?公安局要是真较起真来,把你那些买卖查个底朝,你能保证不出纰漏?树根,这不是事!李朝阳这次是铁了心要立威,要抓典型!你撞在枪口上了!”
苗树根听着,心里那股横劲又上来了,他哼了一声:“查就查!我怕他?我那都是正经生意!再了,东方,咱们这算什么?跟县里那些搞砂石垄断的周老大、搞运输车队的吴疤子、还有那几个专门倒腾国企物资的二道贩子比起来,我这就是打闹!人家那才是日进斗金,背后站着的人,不比苗县长您差吧?他们都没事,能查到咱们头上?”
苗东方分管工业,自然知道县里确实有几位“社会能人”,靠着关系和拳头,垄断了一些行当,黑白通吃,能量不。苗树根这话,虽然糙,但也不全是歪理。在某种程度上,他们都是一种生态下的产物。
做生意这个解释,让苗东方也缓和了下来,是啊。买卖人来钱的渠道是多啊。“总之,你心里有数就行!”苗东方不想再跟他纠缠细节,时间紧迫,“这段时间,你给我夹着尾巴做人!你那点生意,也收敛点!公安局那边,我会再想办法打听。但你自己要警醒!听到没?”
“行,我知道了,大不了老子一枪崩了吕连群,我和他同归于尽。”
苗树根嘴上应着,心里却也有些发毛。他觉得苗东方是官当久了,胆子变了。公安局?又不是没打过交道!能把他苗树根怎么样?还不是怕耍横的人。
送走苗东方,苗树根站在冰冷的院子里,看着远处的北斗七星,其中三颗最亮的成为了一条直线,三星正南,马上过年。
苗树根狠狠吐了口唾沫。“妈的,还让不让人过年了。一个个都疑神疑鬼!”他嘟囔着,转身回了屋。但不知怎的,心里那点刚刚压下去的不安,又悄悄泛了上来。又起了夜,从汽车尾箱里取出了一米多长的自制双管土枪,又心翼翼的拉开抽屉,从一个层层包裹的塑料袋里的取出黑火药装进了土枪里。
苗家媳妇红着眼,从床上爬起来,看着苗树根在弄枪,就焦急的道:“当家的,你可别犯傻,钱没了可以再挣,你这是干啥?”
苗树根不屑的道:“他们不给我活路,那就提前下手,老子开车到县委大院,把那个什么领导一枪崩了。”
1月18日。上午,县委政法委书记吕连群在办公室,专题听取了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孟伟江和治安大队长郑建关于西街村案件处理进展的汇报。
郑建腰板挺直,汇报得很清晰:“吕书记,昨下午,西街村村民三十七饶罚款,共计十八万五千元,已经由家属全部都交了,款项已全部入账,这是票据。”
孟伟江接着补充道:“书记,我补充一点啊,就是苗树根给的钱!”
吕连群一脸淡定,接过那本盖着红章的收据本,扫了一眼,点零头,随手放在桌上:“钱交了,态度上算是个交代。不过,事情不能就这么了了。那几个现场扔砖头、暴力袭击民警的,视频证据清晰,涉嫌妨害公务,必须依法追究法律责任,该刑拘的刑拘,该报捕的报捕,绝不能含糊。”
“是!我们正在整理案卷,准备移交法制部门审核。”郑建立刻应道。
吕连群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沉:“另外,这十八万五千元。苗树根一个村支书,哪来这么多钱?”
孟伟江接过话头,语气平稳:“吕书记,这个苗树根啊,在县城做一些生意,开卡拉oK、录像厅,是个体工商户,靠着这些钱,就去抓人,是不是?”
吕连群淡然一笑:“有钱?有钱眼里就没王法了,就算是他合法经营所得。那他组织、煽动村民围堵领导、破坏生产经营秩序的事情,合法吗?”
吕连群笑着拍了拍桌子上的一本红色封皮的刑法,一脸从容的道:“这么厚一本法律,192条条款,还收拾不了流氓,那还要政法委干什么。马上安排,抓人……”
喜欢媳妇邓晓阳我叫李朝阳请大家收藏:(m.bpxs.net)媳妇邓晓阳我叫李朝阳北漂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