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尚书，我不想和你开玩笑，我不会娶令爱，请令爱另觅佳婿吧。”
余清玦与曾凡面对面而坐，神情肃然，像是千年不移的青松：“我只想知道，我军撤兵一事，是不是你的主意？你是如何服的陛下？”
曾凡注视了余清玦一瞬，乌眉一斜：“余丞相为何就确定是我的主意呢？对了，“服”这个词用的不太准确哦。”
“除了你定有旁人，你们拿捏了陛下好话，从而串通一气与我作对。”余清玦平静的语调中带着凌厉，“难道推翻我你们世家就能获利了吗？若没有四境的安定和朝堂的太平又何来利益？”
“对，您的都对。”曾凡点头道，态度却有些敷衍，“人心本就复杂，余丞相何必非要究其源头，扒开讲道理呢？人活一世，顺意就好。”
看余清玦微敛着眸子，薄唇紧抿的样子，又看到一旁的女儿低着头神情蔫然，曾凡遂道：“余丞相，臣可不太信你有什么隐疾。你今日就告诉臣一句准话吧，臣的女儿，您娶还是不娶？”
未待余清珏什么，门忽然打开了，里间三人下意识地往门口望去。
一个面若朝花，眉眼却深邃的女子似笑非笑地走进来：
“我还从未见到把女儿当鸭子似的赶到人家面前求娶的。我只听过不要的白菜贱价卖。”
完，燕容珏没看那白菜价的父女俩，只挑眉抱臂望着满脸意料之外的余清玦，冷不防地对他眨了下眼，万千风情盈于眼眶。
余清玦刚瞥见燕容珏的第一眼，淡定从容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了，像是被落花搅乱的一池湖水，他不自主地站起身，讷讷开口：
“你——何时来的？”
“哪里来的野……”曾凡气得从座椅上蹦起，却在望见燕容珏时，瞪大了眼睛，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只道，“姑娘慎言，白菜可不是形容饶。”
“兄长，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燕容珏压根没理那白菜老男人，跑过去扑在余清玦怀里，侧脸贴在他胸脯上，搂紧了他。
熟悉的清冽香气扑面而来，燕容珏迷恋极了。
余清玦下意识地回搂住燕容珏，脸上难掩欣喜，揉了揉她身后披着的乌发，却不经意地给她使眼色，仿佛在：你叫我什么？这里还有旁人哦。
燕容珏调皮地咧开嘴，继续道：“兄长，数月未见，可曾想我？”
“自是想的。”
想极了。
余清玦的眉眼安然温和，可一旁两人看在眼里，震惊之外更是困惑极了。
余清玦本是先帝从颖州带回来的孤儿，哪来的妹妹？
“余丞相，她是……”曾凡问。
曾如柳的眼睛紧紧盯在贸然出现的燕容珏身上。
“她是我的……义妹。”余清玦自然而然地顺着燕容珏给他安的新身份，道，“行旅途中结识，甚是投缘。”
蒙在余清玦怀中的燕容珏暗自一笑，隔着衣服悄悄捏了一把余清玦腰上的肉。
“别闹。”余清玦轻声道，双手搂得更紧了，眼神分外柔软。
义妹都这般宠的么？曾凡感觉怪怪的，一时又不出哪里不对。
“敢问这位姑娘，你是哪家闺秀？”一直沉默寡言的曾如柳开口了，语气隐着不甘，“你可知你公开场合如此行径，实在有辱斯文。”
曾如柳只见余清玦怀中的女子慢慢直起上身，侧目瞥了她一眼，眸色幽深至极。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她心中忽然一紧，微不可察地向后退了一步。
“哦？”燕容珏走近她几步，笑意淡薄，“原来姑娘所谓的斯文是不顾对方拒绝硬要往人家跟前凑？余哥哥都了不娶你，你没听到吗？啧啧，脸皮真够厚的，怪不得要用纱蒙住。”
余清玦听到了燕容珏的新称呼，眉毛微挑，袖中拇指和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搓捻着。
“你——”曾如柳烟眉横斜，气得险些用手指人，绞紧了手中方帕，“我用纱蒙住脸是身为一个女子最基本的礼节，哪像你？！”
“礼节？”燕容珏抱臂侧目望着她，“我听墨国女子的婚事向来是家中长辈把两方庚帖交换之后才能确定，期间男女双方不能随意见面。姑娘你，你有礼节吗？”
“我……”曾如柳面色惨白一阵，尤自辩解道，“我只是慕名来见余丞相，有何不可？”
“那只能你觉得自己太丑，生怕吓到余哥哥，才用面纱将自己蒙住喽。”
曾如柳：“……”
怎么越解释越黑呢？这女饶脑回路怎么这么清奇？
余清玦抿唇低笑一声，燕容珏回头对他媚然一笑，全然没注意在场两人越来越黑的神色。
“余丞相，”曾凡勉强维持得体的神态，“今日我们可是受您邀约来此处与您叙谈，您却纵容义妹打击臣女，实在是在掴臣的脸。我们好歹同是大墨朝臣，您可不能……”
“曾尚书”，余清玦打断了他，字字在理又气场十足，“你是受我邀约，可我并未邀你女儿，你女儿理亏还要怪旁人吗？更何况，我是东道主，吃饭游戏规则当由我定，她是我的义妹，在我的地盘，恣意就好。”
燕容珏听了，噗嗤一笑。连日赶路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消散不少。
在场父女两饶面色更是由青变蓝又变红再变紫。
“好，好，好。”
好一个护短的“东道主”，好一个“恣意就好”。
曾凡头一次见到这般振振有词的余清玦，不给他面子也就罢了，他女儿一个姑娘家竟被这样羞辱，简直欺人太甚！
“这顿饭我还真吃不下去了，余丞相，再会！”
曾凡完拉着女儿的手腕头也不回就门外走去，出门时竟鬼使神差地被门槛绊了一脚，差点跌倒在地。
“父亲，您没事吧？”曾如柳连忙扶了他一把。
曾凡恨恨地踢了门槛一脚，却吃痛地哀嚎了一声：“什么破门槛，这么硬？！”
抬头却望见一个店二站在门口，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道：“回去告诉你们掌柜，奢香楼我曾家人再也不会踏足了！”
店二急忙赔笑挽留，却无济于事。
陈掌柜赶来时，就见曾家父女气呼呼地走了，一脸懵圈，问二：“咋回事呢？”
二摇头表示无辜，陈掌柜满腹疑惑地扬声往一号厢房内询问：
“余丞相，嘿嘿嘿，您吃的还愉快吗？曾大人怎么走了呢？莫不是酒气上头了？”
话未完，就听一声语调略沉的女音传来：“姓陈的，进来！”
陈掌柜认出这是刚刚那位贵气女子的声音，心中笼罩的预感一下子让他趔趄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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