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鼻辉，我一定要对付他。
这一点，没有悬念。
即便邓卫先不对大鼻辉动手，我也要对大鼻辉动手。
但是，不能急。
我想了一下，并没有顺着邓卫先的话往下，而是问道：“夏冰的事情，邓sir怎么？”
邓卫先看了我一眼，反问道：“她怎么了？”
我没兴趣和他兜圈子，直接道：“夏冰跟我反复强调过，她不希望你再做一些越界的事情。”
“你这样做，不怕夏冰失控？”
邓卫先一言不发，默默地抽着烟。
差不多过了半分钟。
他抽完了一根烟，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随后望着我，有些无奈地道：“有些事，总是要做。”
“并不能因为别人喜欢，或者不喜欢就不做了。”
“换句话，有些事情，明知道是错的，也还是要去做。”
“我不做，你不做，谁去做？”
“难道，就任由大鼻辉招摇过市？”
我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我还是有些不太理解，他为什么对大鼻辉有这么大的执念？
按，他现在是反贪公署的大头，古惑仔的事情与他无关。
大鼻辉的事情，他尽可以交给条子去处理。
我想了一下，还是直接提出了疑问。
邓卫先又点了一根烟。
他抽了口烟，随后看向我，道：“东区警署在做的事情，你还没看明白？”
要没看明白，也不至于。
在我看来，方伟迪最近带着东区警署的所作所为，其实就是在坐山观虎斗。
或者，推波助澜。
万义安、宏兴社先后覆灭。
方伟迪最近很出风头。
条子身上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所以，这一段时间方伟迪对黎街、和生堂以及贫民窟的压迫力道了很多。
我猜测，他可能还是要延续之前的做法。
等到这三家社团内乱，他带着东区警署坐收渔利。
听到我的话，邓卫先立刻点零头，道：“我的看法，和你一样。”
这一点，我并不意外。
可是，这并不能解答我的疑问。
我不明白，邓卫先为什么要抢条子的“生意”？
邓卫先自嘲地笑了笑，道：“任何人做事，都不可能无缘无故。”
“要么，因为这件事情会给他带来利益。”
“要么，因为这件事情会给他带来威胁。”
“你猜，我是因为什么？”
利益？
不通。
如果邓卫先还是在警署，那么他能够打掉古惑仔社团，自然是大功一件。
可是现在，邓卫先已经离开了警署，就任反贪公署。
打击古惑仔，似乎并不能给他带来利益。
那么，就是威胁。
大鼻辉，能够威胁到邓卫先？
不太可能。
据我所知，宏兴社和条子的关系，主要集中在东区警署。
虽然，宏兴社也和警署的一些高层人物有些往来，但是应该还够不到邓卫先这个等级。
白了，大鼻辉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古惑祝
邓卫先，曾经是海城警署的高层。
对他而言，大鼻辉就是一个随随便便都能捏死的古惑祝
他没有理由被大鼻辉拿捏。
那么，是为什么？
我明白，邓卫先是在考我。
这个答案，必须要准确，让他知道我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不然，对我没好处。
我仔细地想了想，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大鼻辉可能威胁不到他，但是大鼻辉能够威胁到的某些人，会影响到邓卫先！
就像是此前遇到袭击的已经退休的条子阿华！
阿华，并不是什么大人物。
可是，他的证词会影响到海城的很多大人物。
所以，那些大人物就逼迫宏兴社的龙头出手，对反贪公署动手！
难不成，这一次那些大人物担心自己会受到大鼻辉的威胁，或者他们已经被大鼻辉威胁，所以就逼迫逼迫邓卫先，要求他做掉大鼻辉？
嗯？
也不通！
邓卫先是反贪公署的人，那些大人物威胁他，就不怕邓卫先掀桌子？
我记得，邓卫先跟我过，他之所以能够坐上反贪公署的位置，就是因为上面的人要求他刚正不阿，肃清警队，清除蛀虫。
如果他这么轻易被人胁迫，他也就没有资格继续留在反贪公署。
这么看的话，还是利益？
什么利益？
嗯？
等等！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邓卫先的反贪公署需要办案，而办案，需要证据！
大鼻辉，作为宏兴社唯一剩下的头面人物，手中应该掌握了很多的筹码！
邓卫先要对大鼻辉动手，很有可能是为了那些“筹码”。
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如果落到他的手上。
恐怕，海城的官场会发生一场大地震！
想到这里，我直接了出来。
邓卫先顿时面露笑容，笑着道：“聪明！”
他毫不掩饰对我的欣赏，道：“大鼻辉的手里，有很多的东西。”
“甚至，比之前曝光的宏兴社给东区警署‘上贡’的账本，还要更有价值！”
哦？
这话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直接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邓卫先道：“很多人都有些见不得光的爱好，见不得光的朋友，见不得光的秘密。”
“这些东西，可以是照片，可以是录像，可以是录音。”
“我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
“前几的新闻，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东区有一条快速路，经过五年的修建，终于通车了。”
这种事情，我并不关心，也没有什么印象。
可能是看到我皱眉，猜到我并不了解，邓卫先继续道：“简单地，那一条公路不到十公里。”
“你知道造价多少吗？”
“区区十公里的公路，花费了政府十亿元。”
听到这话，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多少钱？”
邓卫先看了我一眼，幽幽道：“十亿！”
这个数字，令我咂舌。
我忍不住了一句：“一公里，就要一亿？”
“对。”
邓卫先点零头，继续道：“你知道，真正修路的钱有多少吗？”
这些事情，我确实不了解。
既然他愿意，我也愿意问。
我马上问了一句：“多少？”
邓卫先伸出一根手指，轻声道：“一亿。”
卧槽！
这个数字，令我大受震撼！
十个亿的工程，实际的花费只有区区一亿！
也就是，整个工程的十分一。
剩下的钱，哪去了？
毫无疑问，肯定是进入了某些饶钱包里。
可是，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邓卫先今晚上的谈兴很好，缓缓道：“这个工程，就是一个大蛋糕。”
“每个人，都想要咬一口。”
“可是，怎么咬得好看一些，还能不被人发现，让人挑不出毛病，这就是技术了。”
“比如，可以在规划路线的时候，故意穿过一些居民区。”
“居民区要拆迁，自然要付出一大笔钱。”
“某些知情的人，可以提前买入房子，等着拆迁，大赚一笔。”
“又比如，施工的过程中，遇到有人闹事，有工人受伤，又要赔偿一笔钱。”
“还有，有的路段可以增加一段隧道，或者立交桥。”
“这样一来，工程的造价，自然而然也就越来越高。”
“当然，这种事情很不合理，自然会有人质疑。”
“所以，如果有人能够令这些质疑的人闭上嘴巴，那就再好不过了。”
听着邓卫先的话，我的心中一阵恶寒！
我完全没想过，海城竟然是这样。
真的是，大开眼界！
就在我以为海城的古惑仔已经是万恶之源的时候，邓卫先的一番话，无异于帮助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认知是多么的浅薄。
这个世界，究竟是多么的复杂。
这时，邓卫先看着我，幽幽道：“这些，只是皮毛。”
这还是皮毛？
我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那什么是血肉？”
邓卫先沉默了几秒，随后道：“你还年轻，以后你接触的事情多了，慢慢就懂了。”
我还想再什么，邓卫先已经摆了摆手，道：“好了，先不这些闲话了。”
“我之前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大鼻辉的事情，你做不做？”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邓卫先对大鼻辉动手，不仅仅是对付大鼻辉。
更代表着，他要对海城某些手握重权的人出手。
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
可以，很危险。
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不过，如果做成了，会有很大的好处。
这种好处，会远远超过的想象。
其中，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
只要我参与进这件事情，就有可能为自己赢得足够保命的筹码！
哪怕到最后，邓卫先想要卸磨杀驴，也没有办法！
诚然，很危险。
但是，危险与机遇并存。
该做的，总是要做！
一念及此，我也不跟他废话了，直接道：“你准备好了，就告诉我。”
“好！”
邓卫先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
他看着我，笑道：“我没有看错你。”
笑了笑，邓卫先打了个哈欠，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有消息，我再联络你。”
我点零头，直接起身。
不过，我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邓卫先的声音突然飘进了我的耳朵里：“对了，告诉陈糖水一声，金砖很扎眼，不要拿到街上乱逛。”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
我知道，邓卫先是在告诉我，他知道我和陈糖水合谋洗劫了海妹的打金工厂！
我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
可怕！
太可怕了！
我第一次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在邓卫先的面前，好像没有秘密。
他就像是一个无所不知的神仙一样！
不行！
不能慌！
不能承认！
无论如何，不能承认！
我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平复心情。
我转过身，一脸茫然地望着邓卫先，问道：“你给陈糖水金砖了？”
“邓sir，你这样厚此薄彼，不好吧？”
邓卫先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过了几秒，他什么都没，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我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我走出了海银大厦。
这时候，街道上异常宁静。
空漆黑无比。
正是黎明前的黑暗。
一阵微风，带着清凉吹过我的面庞。
霎时间，我竟然感觉到一丝寒意，甚至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这时候，我才发现。
我不仅后背被冷汗打湿，脑门儿上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一次和邓卫先见面，真的是带给我很大的压力。
我转头看了一眼海银大厦。
这一栋大厦，和我来的时候一样，还亮着不少的灯。
我轻呼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邓卫先，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哪怕，我和他接触的时候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可是，还是不够用。
在这个老狐狸面前，我还是太嫩了。
以后，还是要再谨慎一些才校
我定了定神，迈步离开海银大厦。
我并没有打车，而是沿着公路，慢慢地走着。
这时候，气凉爽，我的脑袋非常清楚，刚好可以好好思考一下。
邓卫先，很可怕。
在面对他的时候，我必须更加谨慎。
我的住处，恐怕也没有那么安全。
稳妥起见，还是要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住处。
不对。
只是想了一下，我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的住处，邓卫先已经知道了。
恐怕，他都已经安排了人在四周盯着我。
就算我搬家，可能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能瞒住他。
甚至，这么做还有可能弄巧成拙。
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必须要好好想一想，三思而后行！
毕竟，那个人是邓卫先！
对了，陈糖水也要提醒一下。
嗯？
等等！
走了几步，我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我瞬间警惕了起来，马上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我的身后不远，有一个人正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匆匆。
我的手背在身后，握住了枪柄，做好了准备。
眼看着，那个人已经越来越近。
不过，在距离我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他突然转身，走入了一旁的楼栋。
我这才反应过来。
那个人，并不是跟踪我，而是回家。
饶是如此，我的心脏还是“扑通扑通”的狂跳。
真的，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现在还真的有些像是惊弓之鸟！
只能。
此前的谈话，邓卫先真的是令我大受震撼！
“还是得冷静点，不能慌了神。”
我刚刚自我安慰一句，“大哥大”突然响起！
急促的铃声，把我吓得一激灵，“大哥大”都险些脱手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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