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请过目。”车夫接过江一道递出来的腰牌递了过去。
队长狐疑的接在手里，在看清腰牌上的“江”字后，顿时脸色一肃，试探道：“可是首辅大人？”“正是老夫。”
话间，江一道已经推开了车门，让队长可以看到车厢。
“见过首辅大人。”队长一边行礼一边将腰牌递了回来，他曾见过江一道几面，当即认了出来，随即道：“请您在此稍等，卑职这就去禀报统领。”
他虽然认出了江一道，但并没有放其通行，禁军军营本就是重地，如今京城被围，城外两军交战频繁，此处更是成了重地中的重地，即使是江一道这个首辅，也无权随意出入。
“有劳了。”江一道颔首。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那名队长簇拥着一名身材粗壮，胡子花白，穿着一身玄色盔甲的中年将领回来，此人正是禁军统领邝九。
邝九远远看到江一道，当即迎了上来，殷切地道：“黑路滑，还下着雪，首辅大人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情，派人来知会我过去就是了。”
“不碍事。”江一道就着他的搀扶下了马车，摇头道：“京城被围，各方援军还在路上，如今京城的安危皆系在禁军身上，你这个禁军统领可离开不得。”
提起这事，邝九苦笑一声，叹息道：“也不知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快了，叛军撑得比咱们辛苦。”
“希望如此。”邝九压下心里的苦涩，道：“走，咱们去营帐里话。”
邝九年少时，脾气火暴冲动，刚进禁军营的时候，因为几句话不对，与同僚起了冲突，把对方打成重伤，也差点把自己送进了大牢.
邝江两家算是世交，邝父无奈求到了江一道那里，一旦背上案子，虽不至于丢性命，但前途肯定是毁了。
江一道那时候还没有入阁，也没有如今的位高权重，几番周旋才保住了他，但邝家也出了一大笔银子赔偿，好几年都缓不过来。
有了那件事的教训，再加上江一道耳提面命，邝九脾气收敛了许多，做事也越发沉稳，还立了几个不大不的功劳，一路爬到了副统领的位置，上任禁军统领致仕后，他顺理成章接任。
邝九清楚自己能够顺利接任，少不了江一道的暗中运作，再加上当年的事情，所以他对江一道一直很尊敬。
邝九将江一道迎到自己所住的营帐中，又让亲兵端了火盆进来，温暖的火光驱散着帐内的寒冷。
“江叔喝口茶暖暖身子。”邝九亲自倒了一杯茶热递到江一道手中，笑道：“不过这茶是市面上的便宜货，可比不得江叔府里那些好茶，只能拿来暖暖肚子。”
此处没有外人，他改成了平日里私底下的称呼。
“无妨。”江一道接过粗瓷茶盏，随着一口茶汤落肚，这一路走来的寒意才被渐渐驱散。
邝九又给江尧倒了一盏茶后，方才走到江一道身边落座，他也不绕弯子，直入正题，“江叔，出什么事了，要你连夜赶过来？”
这寒地冻，又是风又是雪，江一道却连夜赶来，还是这样的轻车简行，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一定是出了十分紧要的事情，且是紧要到连亮都等不住的那种。
江一道感受着指尖传递过来的温热，声音缓慢凝重，“老夫想知道，如今的禁军营里，还有多少人？”
“江叔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骤闻此言，邝九脸色微微一变，虽然很快遮掩过去，但并没有逃过江一道的眼睛。
“你且先回答老夫。”江一道的态度很坚定。
邝九微微咬牙，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帐内寂寂无声，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看到他这个模样，江尧心中猛地一沉，隐约猜到了几分。
在江一道手里的茶水凉透时，邝九沉闷无奈的声音在帐中响起，“这件事，江叔你不该过问的。”
江一道五指猛地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双目锐利如剑，死死盯着邝九，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邝九捏一捏眉心，疲惫地道：“还有七万不到。”
“七万不到？”
江尧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眼中满是骇然之色。
一旁的江一道纵是早已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数字时，眼皮也不禁狠狠跳了几下，脸色难看无比。
邝九面皮一紧，连忙朝江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快步来到门口，挑起帘子往外看去，好在他谨慎，交待了心腹亲兵在帐外守卫，此刻除了那三名亲兵之外，帐外并无他人，离得最近的一群士兵离着此处也有十来丈的距离，不可能听到他们谈话。
邝九见状，松了一口气，回到椅中落座，苦笑道：“准确来，应该是六万八千七百九十一人。”
江一道目光沉沉地道：“这些日子，叛军接连攻城，禁军损失惨重，但折损应该不足一万之数，而老夫记得，开战之前，禁军应该有将近十万人，余下那两万禁军，去哪里了？”
这句话后，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邝九低声劝道：“江叔，听侄儿一句劝，现在打住还来得及，侄儿就当今夜没见过你，手底下的人也会牢牢管住嘴巴，绝不会去外头胡言乱……”
“我让你！”江一道打断他的话，神色不怒而威。
邝九被他盯得心中一凛，也知劝不动这位世叔，只得叹息一声，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仔细讲述了一遍。
原来早在赤焰军叛变的消息刚刚传来时，他便接到了宫中传来的密令，让他抽调五千精兵，秘密前往城郊西山，是去执行一件绝密的任务，少则一月，多则数月便可回来。
至于什么任务，又是谁负责统领这五千精兵，他一无所知。
原本这件事倒也没什么，禁军是皇帝亲军，派去执行任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以前也有过，但人数没这么多。
所以邝九也没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中，但令他没想到的事情，先前去的五千人还没回来，第二道圣旨又来了，而且这一次抽调的人是上次的一倍，整整一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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