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能练功好难受~”
暗蓝色祥云飞双龙的油纸伞下飘出幽幽一声长叹。
一出正院大门，章雪鸣就自觉地紧贴卓翼宸，照样右臂环住细腰，左手握住他执伞柄的手，理由还是同一个：阿宸不会照顾自己，我得照顾阿宸。
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卓翼宸再害羞也拿她没办法。
此时听她抱怨，卓翼宸偏头看向她。
章雪鸣头靠在他肩头，也侧过脸来望着他，大眼睛扑闪扑闪，绯红的唇瓣微微撅着，满脸都写着“你快来哄哄我呀”——抱怨不过是吸引注意力的诱饵，她分明是在跟他撒娇。
恋爱中的少男哪里受得了这个？
那些因白水镇诸事不顺而起的纷纷扰扰一扫而空，一颗心如蘸了羊奶的糕饼，软塌塌、甜滋滋的。灰蓝色的眸子渐渐被情意填满，满得似要溢出来了。
卓翼宸鼓足勇气，慢慢将脸凑近了，用脸颊轻轻贴了下她的额头，柔声安慰她：“大姐夫我们底子好、恢复得很快。再过半个月，就可以解开我们身上的内力禁制了。”
顿了顿，他又十分严谨地补充：“只是在我们十六岁之前，都不能再尝试使用凝水成冰术。”
章雪鸣置若罔闻，不满足地轻声要求：“阿宸，再贴一下。”
“这是在外面。”卓翼宸红着脸声抗议。
撒娇怪马上用脸颊来回蹭他的肩头，娇滴滴地央求：“就一下~就一下嘛～阿宸，求求你啦~”
“被人看见不好……”卓翼宸眉头微蹙，语气却坚定不起来了。
执伞的手不由自主地顺着她手上的力道再次将伞压低，被红晕侵染出几分艳色的脸也慢慢地朝她靠过来。
章雪鸣眼中掠过一丝狡黠，忽然一仰头，微凉的唇瓣在卓翼宸的脸颊上一触即离。
卓翼宸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偷袭成功的人已经低头窃笑，且毫不掩饰她的开心：“不能练功确实很难受，明知朋友和无辜者身陷险境却无力改变什么也很难受，但……只要阿宸肯抱抱我、亲亲我、跟我贴贴，我就没那么难受了。”
一记直球打得卓翼宸头昏气短，心脏像是想要挣脱胸腔的束缚怦怦乱撞。
他蓦然扭头望着章雪鸣，灰蓝色的眸子因为受惊瞪得溜圆：“你、你……”
章雪鸣扭头给了他一个甜蜜的笑容，脑袋一歪，真又无辜：“我想我大概是病了，阿宸就是这世间唯一能治好我的药。”
卓翼宸看到她乌黑幽深的瞳孔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仿佛满心满眼都是他，心房似被直白爱意强烈满足感和兴奋感所充实，一举压下了有悖于传统含蓄教育带来的那点抗拒。
他脸色爆红，耳尖发烫，喉间发紧，感觉头有点痒，好像有什么要长出来了。
脑子里只剩几个发光的大字在不停旋转、跳跃：她喜欢我！她只喜欢我！她超喜欢我！
白洋在后面看得眼睛都要变成桃心了，深恨旁边没个瓜友可以跟它交流感想，只能独自在心中尖叫：主上也太会了叭！
它甚至偷偷代入了一下卓翼宸的角色，略微想象了章雪鸣对着它那些话的场景……
哦！不存在性别的异种意识体都要沦陷了好吗？
咦？它的头有点痒，好像有什么要长出来了。
……
卓翼宸脑袋晕晕乎乎的，怎么回到院的都不知道。
章雪鸣看着俊秀少年郎完全丧失思考能力，脸红红、木呆呆的，只会按着她的指令动作，满意又狡黠地笑了。
等卓翼宸清醒过来，人已经坐在了罗汉床上，章雪鸣和他坐在同一侧。
安置在罗汉床中间的矮几已经换成了略高一些的长案，案上放着笔架、镇纸、砚台和白纸。
其中一张白纸就摆在章雪鸣面前，被镇纸压住了一截。章雪鸣右手执笔，正在纸上书写着什么，左手还牢牢握着他的右手。
他右手手指一动，章雪鸣就停了笔，转过头来冲他嫣然一笑，好似夏日清晨的阳光，明亮又和煦：“阿宸，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卓翼宸的心突然又跳得很快。
原来他的心上人是不愿意让他过度沉浸在无能为力的消沉情绪里，故意选在那样的时候告白……
他沉默了一会儿，垂下眼帘挡住湿润的眼眶：“抱歉，昭昭，我又让你担心了。”
章雪鸣将笔歇在砚台上，挽住卓翼宸的胳膊，靠在他的身上，扬起唇角：“那我可以用这份担心跟阿宸换点实在的东西吗？”
卓翼宸疑惑地眨了下眼：“昭昭想换什么？”
章雪鸣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恶劣：“当然是换……阿宸主动亲亲、抱抱我啰。”
先前的三个选项现在缩水成了两个不，顺序还换了换，卓翼宸再单纯也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了。
俊秀少年郎再度秒变红番茄，感觉自己热得头上都要冒烟了。
他想马上逃离这里，胳膊却被章雪鸣牢牢抱住了，只能别过脸去，眼神飘忽，慌乱得差点哭出来：“那个……这个……我……”
章雪鸣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笑得愈发恶劣：“好诶，阿宸同意了——不拒绝，就是同意！”
卓翼宸吓得一激灵，忙转过头来辩解：“不是，我没有同意！”
话音刚落，就见章雪鸣笑容僵在了脸上，又一点点消失。
她怔怔地看着卓翼宸，眼眶渐渐泛红，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有。紧接着就松开卓翼宸的胳膊，往右边挪了挪，背过身去，双臂抱腿，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卓翼宸顿时后悔得不行：“昭昭……”
章雪鸣一声不吭，肩膀微微颤抖。
哭、哭了？他把昭昭气哭了！卓翼宸脑子里乱糟糟的，既紧张又难过。
他猛地将长案推开，膝行到章雪鸣身旁，伸手抱住她，带着哭腔：“昭昭，别哭， 是我不对，我明明也想、也想跟你……是我不对，你别哭了，我同意跟你换了，你想换什么就换什么，别生我的气。”
是啊，昭昭能有什么错？
昭昭只是太喜欢他了，才会总想要跟他亲亲、抱抱、贴贴。
他不也一样吗？
现实里他总是要等昭昭主动，还怕这怕那，躲来躲去，可是在梦里、在梦里……更过分的事情，他也对昭昭做过了！
不然这些日子他会总是不亮就起床，赶走傀儡自己偷偷洗裤子吗？
他、他甚至还骗了关心他的二哥，自己有黑眼圈了是因为做噩梦……
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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