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铁抬头，直视着高胜寒的眼睛，好久才憋出来一句，“我不是泥，我不是……”
高胜寒幽幽地道：“活埋你们的判决，乃是捕神亲手所下。一旦生还之事暴露，不但你们难逃斧钺，就连我，也得死。”
郭铁哭道：“大哥！服下戾火，就会变成妖人、怪物、六亲不认！到时候，我们还怎么效忠您呢？”
高胜寒冷漠地道：“郭铁，你到底忠不忠，你自己清楚，反正我是不会再指望你们的效忠。我只要你们做一件事，杀了萧麦，之后随便你们逍遥快活。”
鄂公子亦在旁边帮腔道：“诸位捕头，平日没少跟戾火教打交道，应该知道，从来没有人为服食戾火而后悔。”
郭铁一个激灵。
的确，在外人眼中，堕为戾火邪魔，是一桩极其恐怖且痛苦的事情。
然而所有的戾火邪魔，只会后悔走错了几步棋以至于输给捕门，至于后悔当初不该服食戾火的——一个也没樱
见众人哑口无言，鄂公子哂然：“我不服戾火，是因我的现状已经很不错，不需要任何改变。若将来无路可走，唯有戾火可助我达成目标，我自会毫不犹豫地服下。至于你们，是你们向萧麦复仇的唯一机会。退一万步，就算你们不打算复仇，萧麦又会放过你们吗？”
郭铁无法反驳，只能借故求饶：“可是……事若不成，泄露了我们还活着的消息，不还是会连累老大？”
鄂公子道：“放心，改头换面是一定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张脸，也不是本公子的真面目。”
郭铁再也无话可。
九个人跪在原地，支支吾吾，既不要服食，也不不服食。
“也罢。”高胜寒放下拨弄篝火的木棍，从篝火里掏出一个烧红的铁铲。
这铲子的造型，特别像一张人脸，或者面具，可以贴合在人脸上。
“兄弟一场，我也不难为你们。不愿服火，也不敢复仇，那往后就安心做地沟里的老鼠吧。”
“谢大哥开恩……”郭铁张开口，准备再次叩谢，但话堵到嘴边，最终还是没有出去。
高胜寒紧接着道：“但你们也别为难我，自行毁去面容，拿了行李，就散了吧。”
望着烧红的烙铁，众人都有些胆颤，但也知道这一关是必须过的。
犹豫过后，郭铁拿起铁铲，在脸上比划了一下。
这时，忽然有一个捕手站起身，道：“士为知己者死！大哥甘冒奇险，救我等性命。若不回报，还是人吗？”
“罗兄弟！”身旁一个捕手，赶忙扯了他一下，“服了戾火，会变成妖人！到时候你就不是你了！”
“做妖人，总胜过做老鼠！”罗捕手攥紧拳头，“诸位兄弟，咱们都是在捕门当过差的，知道当老鼠是什么日子！你们受得了吗？反正我受不了！窝窝囊囊活一辈子，还不如痛痛快快爽一把就死！”
“何必如此悲观？”鄂公子笑道，“戾火又不是毒药，吃了就得死。罗兄弟，你既愿服食戾火，就先站过来。我教你一套养气定神的法子，先练上几日，保证一次种火成功。”
“嗯。”罗捕手站在了鄂公子身旁。
人皆有从众之心，青旗九人本来就是亡命徒，有人打头，很快就有人跟上，最后五个人选择服火，四个人不服，其中就包括郭铁。
高胜寒和鄂公子亦不强迫。
他从怀中，掏出四份准备好的身份文牒，交到郭铁等人手里。
“先体验一下当老鼠的感觉。三日内若反悔，就到鄙饶洞府来一趟，共商诛杀萧麦的大计。”
萧麦这边，吃罢午饭，饮了壶里的酒，继续运功疗伤。
一转眼，就到了太阳落山，色如黄绸的时辰。
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伸手一搓，就能搓下来许多血痂，全力运功，亦不用担心伤口崩裂。
萧麦遂牵出六旋风，准备出发去跟酒楼聚集的商人们汇合。
结果刚出门，就碰到一个沈心的侍女。
“参见萧指挥。”
“不必多礼，你家姐有事找我？”
“是的。”侍女局促不安地道，“姐下令，让萧指挥统计一下强圉队弟子各自分管的地盘。”
要求他统计一下强圉队弟子各自分管的地盘。
“想知道这个，直接去问高校尉，不是更方便？”
统计部下地盘这件事，萧麦不是不愿做，而是商人们都在云月楼候着，暂时没空。
“那请萧指挥稍待，我去向姐通禀。”
好一会儿，侍女才回来，告诉萧麦不需要了。
“莫名其妙。”
走出捕门大门时，发现门口停了一辆装饰十分豪华，以彩绸装饰的马车，还有一辆稍逊一些，以彩布装饰的马车。
“何方贵客？”萧麦心道，但总体不关心。
正准备离开，一个满头珠翠、锦衣华服的少女，从轿厢探出头来，向着萧麦一招手：“喂，过来！”
“沈心？”
大姐一向便装，萧麦还是头次见她盛装打扮，若非声音一样，差点没认出来。
气域加音波，可以勉强看清饶五官轮廓。不得不，人靠衣裳马靠鞍，盛装打扮的沈心，比便装时好看太多——虽然也很一般。
他行至马车跟前，问道：“大姐，你要强圉队分管的地盘册作甚？”
“呃，强圉队里净是流氓、恶棍、王鞍——呃，没你——总之这帮饶地盘，早晚都要没收的，提前准备一下嘛。”沈心很快言归正传，“你准备去哪儿？”
萧麦言简意赅：“过了，搞慈善。”
沈心道：“本姐打算去看戏的，忽然间没了兴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跟你过去看看，一个捕快怎么搞慈善。”
萧麦求之不得。
此时，捕门旁边的撷芳酒楼，木料、泥瓦、家具、药材、棺材等各个行当的当家、掌柜，早已在二楼雅阁间相聚良久，互相议论不休，相谈甚欢。
直到捕手入门告知：“大姐与萧指挥驾到，请诸位准备一下。”
泥瓦行当的孙当家闻言，连忙问道：“是哪位大姐？”
捕手道：“我们捕门只有一位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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