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孟轲脸颊一红，不知所措起来。
周冰烟咳嗦了一声，笑而不语，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睛中蕴含的悲伤差点溢出来，她赶紧收拾好心情，看着窗外银白色的世界，轻声，“我想出去转转。”
“昨日又下雪了，雪有半尺厚呢，气寒冷，还是别去了。”
“不碍事，我有元气护体，不怕冷。”
二人各执一词，都不退让，最后周冰烟杏眼一瞪，冷哼一声，孟轲登时妥协，带着她来到街上。
来凑热闹的外乡人基本上都走了，郢城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祥和。
主街道上的雪被清理干净，除了有些滑，一切都和不下雪时一样。
房顶上厚厚的积雪干干净净，如同一团团云彩铺在房顶上。
高云白，一望无际，冷风将清澈的空气吹来，洗刷着周冰烟肺腔中污浊的空气。
呼吸了新鲜空气，她果然不咳了，就连气色都好了许多。
她依旧穿着红色的衣服，站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如同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让人挪不开眼睛。
孟轲则穿着蓝色的深衣，里衣是淡蓝色的里衣，腰带细长，松垮地系在腰上，里衣露出的淡蓝色部分闪着荧光。
二人一红一蓝，色彩娇艳，相得益彰。
孟轲的眼神如同拉丝般，离不开周冰烟的身体，而周冰烟则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左顾右盼，实则内心犹如鹿乱撞，砰砰乱跳。
二人没有表明心迹，但这种暧昧的状态才最折磨人，如同品着一杯不知味道的饮料，心中既忐忑又害怕又纠结。
周冰烟左拐右拐，走了许久，孟轲不解其意，便问，“冰烟，你这是要往哪去啊？”
“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然后呢？”
“堆雪人，我们一人堆一个。”周冰烟满眼幸福，笑眯眯地。
斑驳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她那吹弹可破的脸上泛着一丝苍白，一丝浅红，一丝柔光。
薄润的唇微微翘起，睫毛纤长，被风吹得慢慢倾斜，发丝飞扬，不屈不挠，美丽动人。
孟轲不自觉看地呆住，直到周冰烟轻哼一声，他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揪着衣服，微微低着头，“那咱们比赛，看谁堆得逼真，谁堆得好看。”
“比就比，谁怕谁。”
二人谁也不服谁，兴致冲冲来到了郊外宽敞的田野里，远处土房连排，炊烟袅袅，各家各户都不一样，有的淡淡的如同云雾，有的浑厚的如同墨水。有的从烟囱里猛地喷出，凶猛地冲上空，有的从烟囱里徐徐冒出，如同雾气般铺满空。
那种烟火气顺着风缓缓吹来，其中还夹杂着那股淡淡的五谷杂粮气味，周冰烟没吃过粗粮，对这味道十分好奇，憧憬地看着远处鳞次栉比的土房子，憧憬地，“堆完雪人一定要去讨些粗粮吃。”
“啊，不必讨，直接买就好了。”
“讨来的更好吃。”
周冰烟娇嗔一声，点着下巴道。
发红的日头害羞地躲入了云层之中，只露出半张脸偷看万物。
孟轲与周冰烟没有任何负担，如同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堆雪人，打雪仗，欢声笑语不断，这片寂静荒芜的田野重新变得生机勃勃，土地里深深掩埋的种子听到了生机的呼唤，一直在高声符合，场面异常和谐。
一个钟头后，二人疲惫地躺在雪地上，双手平放到地上，两只一大一的手离的很近，只要其中一只手微微向前一分，便能手指相碰，进而手指交握，最后紧紧握在一起。
但二人心有顾虑，都没有勇敢地迈出那一步。
边斜阳灿烂，空中氤氲着一层淡粉色的粉色泡泡，二人不约而同闭上眼睛，孟轲偷偷看了一眼周冰烟，又快速收回目光。
微风拂面，周冰烟睁开眼睛，身体如同水蛇般从地上跳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转头，“走吧，该去讨粮食去了。”
走的愈近，粗粮的香气便越发浓烈，如同细长绵软的发丝落在皮肤上，痒痒地，又有些舒服。
二人选了一家味道最浓郁的土房讨粮食，二人站在院中，遥望窗户，微微招手。
一对年龄相仿的男女相继走出，男子面色黝黑，粗眉毛，一字眼，厚嘴唇，一副老实饶模样，他站在门前，沉声问道，“两位有什么事吗？”
穿着灰色麻衣的女子，带着黑色的棉帽子站在了男子的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孟轲二人，目中有着淡淡的羡慕。
孟轲面色柔和，双手抱拳，平易近蓉微笑着，朗声，“就是饿了，想讨些干粮吃。”
男子面色微变，心里狐疑，疑惑地，“公子可是在笑？”
“认真的，我们真的很饿。”周冰烟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大哥，大嫂，就给些热乎的干粮吗？”
最后二人拿着热乎乎，香喷喷的窝窝头离开了院落，向着最后的霞光中前进，最后消失在愈发深沉的夜色里。
……
月光惨淡，星光萎靡。
夜带着凝冰的温度，悄悄地来临。
风带着冰碴敲打着窗户，窗户里散出昏黄的光，一道瘦削的身影倒映在窗前，静静地眺望着。
许久后，那身影渐渐变矮，最后消失在窗前，出现在宽大的床边，她低着头，凝望着床上平躺的孟轲，轻笑一声坐在床沿上，抬起手在空中抓了抓，然后慢慢下移，右手摊平，在碰到冰凉的发丝之时手指一颤，像是触电般猛地收回。
白皙手指登时变得粉红，她羞红了脸，难为情地低下头，一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胆子又大了，深吸一口气，伸手毫无顾忌地抚摸他的发丝，顺着头发游离，一直摸到脸颊，将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通通摸了一遍。
他的脸温热，除了嘴边的皮肤有些扎人，其他地方都很细腻。
周冰烟淡然一笑，将手收回袖子里，端坐如松，就着孤灯，定定地看着孟轲安静的面容。
时间漫长如水，一直到放亮时，她的身影终于动了，她慢慢俯下身，轻轻将一个火热的吻印在孟轲的额头，温润的唇遇上坚硬的额头，并没擦出什么不一样的火花。
她抬起头，再一次抚摸了他的眉眼，慢慢起身，毅然决然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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