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和又一次藏在了屏风后面，与前次不同，这次与她一起的还有白凌薇。
林向晚本来不想让她过来，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不得不让人将她抬了过来。
“有热闹不叫臣妾看，比杀了臣妾还难受！”白凌薇道，“臣妾现在哪里都去不了，整日里无聊得要命！”
林向晚哭笑不得：“等本宫回来，将宋长歌的话再与你听不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白凌薇振振有词，“娘娘的一点也不声情并茂，干干巴巴的，原本十分的趣味，从娘娘口中出来，就只剩下了三分。”
林向晚不过她，只得摆摆手：“罢了罢了，你爱去便去吧！不过你得与贞和一起在屏风后面，如你这般趴在榻上，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本来臣妾也没打算露面，”白凌薇笑嘻嘻地道，“有些话只有娘娘与宋长歌的时候，他的是一个样子，而有外人在的时候，他得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贞和一直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站着，听到她的话，嘴角紧紧抿了起来，却并没有话。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林向晚让人将宋长歌带了进来。
宋长歌这些日子也瘦了些，比从前更显清隽，在给林向晚请安之后，目光始终凝在她的身上。
林向晚微微有些不自在，她咳嗽了一声，问道：“宋世子来见本宫，是有什么事吗？”
宋长歌低下头去：“臣听闻，前几日凤仪宫遇到了刺客，娘娘可曾受伤？”
“那刺客并未山本宫。”林向晚道。
“那便好。”宋长歌轻声，“臣这几日一直惦记着，如今知道娘娘没事，臣便也就放心了。”
又来了，林向晚一想到屏风后面还有两个人在听着，便觉得尴尬。
宋长歌与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常会些暧昧的话，她一直都装作听不懂，可被旁人听去，她还是觉得脸上有些热。
想到白凌薇的话，林向晚清了清嗓子，温声道：“劳宋世子惦念，安阳侯府前些日子的事本宫也听了，宋世子节哀。”
宋长歌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哀伤，他闭了闭眼睛，道：“母亲她……从前做过些糊涂事，还请娘娘原谅。”
林向晚摇摇头：“世子何必这样，宋夫人为人一向直爽，所做之事也都是为了世子考量，这样一片拳拳之心，又何错之有？”
“母亲一向短视，又爱些家长里短，当年娘娘刚回京的时候，母亲对娘娘……出言不逊，其实更多是因为怕臣与娘娘太亲近，旁人会些闲言碎语。”宋长歌道。
林向晚暗暗皱眉：“起来，本宫还未对世子道过谢，当年世子能够不顾世俗眼光，与哥哥做朋友，本宫一直十分感激世子。被流放的那些日子里，哥哥的性子变得沉闷了许多，有世子在，哥哥才能很快振作起来。”
他言语间总是起她来，可她绝对不会承认的，她与他认识，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哥哥的朋友而已。
宋长歌听出了她的意思，眼神暗了暗。
她向来都是这样，永远与他保持着距离。
若是从前，他便也会顺着她的话笑笑，可今日他却想要问个明白。
“娘娘，”他坐直了身子，“若是当年母亲不曾反对，娘娘会……”
“不会！”不等他完，林向晚便打断了他的话，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世子想得太多了，本宫当年与你并不熟悉，只是因为你是哥哥的朋友，所以才过几句话而已。”
“只是这样么？”虽然早已知道了这个答案，可真的听她出来，宋长歌还是有几分失魂落魄，“难道就没有一丝可能……”
“没有！”林向晚迅速转移了话题，“世子，本宫听大长公主在安阳侯府中受了伤，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眉头微蹙：“贞和如今还住在宫里，了几次想要见姑母，没想到姑母竟然受了伤！”
宋长歌自嘲般笑笑，她连半句也不愿同自己多。
他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道：“当日大长公主造访，不巧府中遇到了刺客，父亲受了伤，母亲……母亲重伤不治，大长公主也被无辜牵连。”
林向晚看着他：“姑母那日为什么会去安阳侯府？外面现在满城风雨，按这个时候，她更应该避嫌才是！”
宋长歌沉默片刻，道：“大长公主是想要让臣出面辟谣。”
“谣言牵扯到的不仅仅是上一代的人，更重要的是连累了贞和的名声。”林向晚道，“姑母这样做，也是为了贞和。”
宋长歌缓缓摇了摇头：“若真的是为了贞和郡主着想，为什么……当年要做出那样的事来呢？”
屏风后面，白凌薇迅速瞥了贞和一眼，只见她的手死死地攥着帕子，用力到指节都有些发白了。
林向晚也坐直了身子：“世子的意思是，那些流言其实并非空穴来风？”
宋长歌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问道：“娘娘觉得贞和无辜，难道臣便不无辜了么？”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可是方才听到她起贞和时怜惜的声音，他心中的愤懑忽然就抑制不住了。
贞和可怜么？大长公主虽然荒淫无度，可贞和却是实实在在地被娇宠着长大的，她可以放肆，可以骄横，可以无礼，可以什么都不懂，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有郡主的身份在，无人敢欺她辱她，甚至她可以什么都不做，便能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
可是他呢？父亲一生荒唐，膝下庶子庶女无数，母亲嫉妒成性，对他有着近乎变态的控制欲。从他十岁起，整个侯府的担子便压在了他的身上，他要为侯府的利益考虑，无论是结交的朋友，还是喜欢的女子，都由不得他自己了算。
再想起如今乱做一团的侯府，他只觉得没有一刻如眼下这般疲惫。
“臣难道……就不可怜么？”他好像在问她，又好像在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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