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白边境,布良斯克口岸。
细雨绵绵,将检查站的水泥地面浸润成深灰色。排成长龙的车队缓慢蠕动着,引擎怠速的低鸣与雨滴敲打顶棚的单调声响交织,营造出一种压抑的沉闷。
三辆卢斯克运输公司的厢式货车夹杂在车流中,沉默地承受着雨水的冲刷。
车厢外壁上,前几日在诺夫哥罗德森林边留下的些许泥泞尚未完全洗净,又添上了新的湿痕。
在口岸办公楼的二层,一间视野极佳的办公室内,亚历山大·科索夫负手而立,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
他的目光穿透玻璃,牢牢锁定着那三辆货车。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滑落,扭曲了远处的景象,却丝毫未能模糊他眼中的锐利。
“移动扫描车就位了吗?”科索夫的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已经就位,长官。一共两辆,分别来自联邦海关和紧急情况部,配备了最新的背散射和伽马射线成像系统。”一名下属立刻回答,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紧张,“只要货车进入指定通道,五分钟内就能完成全车透视扫描。”
科索夫微微颔首,嘴角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
他不相信巧合,更不相信那个所谓的“杜邦”先生和那场拙劣的辐射警报只是意外。
“告诉检查站,正常履行手续,不要打草惊蛇。扫描结果出来之前,绝对不允许任何车辆离开。”科索夫下令。
“是。”
楼下检查通道,卢斯克公司的业务经理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将一叠厚厚的文件递给海关官员。
文件齐全,货单、报关单、产地证明、安全检验报告……一应俱全,完美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海关官员例行公事地翻阅着,偶尔抬头瞥一眼业务经理,又看看停在一旁的庞大货车。
“建筑陶瓷……运往波兰波兹南……”官员慢条斯理地念着,手指在货单上轻轻敲击,“量不啊。”
“是的,先生,这是一笔大订单。”业务经理赔着笑,递上一支香烟,被对方摆手拒绝后,也不尴尬,自顾自地道,“客户催得急,希望能尽快通关。”
官员不置可否,拿起对讲机低声了几句。
很快,两名穿着制服的海关检验员牵着一条缉毒犬走了过来。缉毒犬绕着货车嗅了一圈,尾巴摇了摇,没有发出警报。
“打开车厢。”官员示意。
业务经理连忙招呼司机打开铅封和车厢门。沉重的厢门滑开,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木制卡板,包裹着厚厚的拉伸膜,与货单上描述的别无二致。
检验员爬上车厢,用探针随机在几个卡板上扎了几个孔,取出少许样品看了看,又用手持式光谱仪简单扫描了一下,都是普通的陶瓷成分。
一切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但监控室里的科索夫,眉头却越皱越紧。太正常了,正常得反常。
“扫描车,开始作业。”他对着通讯器下令。
两辆如同型集装箱车的移动扫描单元缓缓驶近,分别停在了三辆货车的两侧。巨大的扫描臂缓缓伸出,如同科幻电影中的场景,开始对货车进行全方位的透视扫描。
无形的射线穿透金属厢壁,穿透木制卡板,穿透内部的货物……将货车的内部结构转化为精细的三维图像,呈现在扫描车内部的操作屏幕上,也同步传输到了科索夫面前的监控屏幕上。
技术员紧盯着屏幕,调整着参数,分析着每一处密度异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监控室里的气氛几乎凝固。雨声似乎也变得遥远,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和操作员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
科索夫的目光扫过屏幕上流淌的数据和图像。车厢骨架、发动机、轮胎……卡板的木框、内部的陶瓷砖块、零配件……一切都在预料之郑
没有隐藏的夹层,没有高密度金属块,没有想象中的巨额现金捆扎而成的异常影像。
“长官,”技术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困惑,“扫描完毕……未发现异常。所有卡板内部填充物密度与建筑陶瓷制品相符,未发现大规模金属或特殊纸质物堆积迹象。”
科索夫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再扫一遍,重点扫描那四个被标记加固的卡板。”他几乎是低吼着下令。
技术员不敢怠慢,重新调整设备,对那四个千面曾特别关照过的卡板进行了重点扫描。
射线聚焦,图像放大,分析软件运行到极致。
内部结构清晰可见,就是普通的陶瓷砖,甚至连排列方式都与其他卡板无异。
那层特制的金属隔离层,在强大的扫描仪下,它确实存在,但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更像是卡板本身的加固材料,或者是为了应对长途运输的普通防潮处理。
“不可能……”科索夫喃喃自语,脸色有些微微发白。他坚信自己的判断,坚信那个杜邦有问题,坚信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但扫描结果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碎了他的笃定。
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他们用了某种连最新扫描技术都无法识别的隐匿方法?
各种念头在他脑中飞速旋转,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支点。
“长官,还要扣留车辆吗?”下属心翼翼地请示,“手续齐全,检查也没有问题,按照程序……”
科索夫沉默了。他可以用怀疑的理由强行扣留车辆二十四时,甚至更久。但这意味着需要动用更高层的权限,需要书写繁琐的报告,需要承担判断失误的风险。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错了,就等于彻底暴露了FSb对这批货物的过度关注,这本身就可能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他看着屏幕上那三辆安静停放的货车,又看了看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雨,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对方就像隐藏在迷雾中的高手,看似留下了痕迹,当你循迹追去时,却发现那不过是精心布置的诱饵。真正的杀招,或许早已在别处落下。
“放校”良久,科索夫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失落。
收到放行指令的海关官员,虽然有些疑惑于之前兴师动众的检查,但还是按照规定在文件上盖下了通关印章。
卢斯克公司的业务经理如释重负,脸上重新堆起笑容,连连道谢,指挥着司机重新锁好车厢,启动引擎。
三辆厢式货车缓缓驶离检查通道,汇入白俄罗斯方向的公路,逐渐消失在雨幕和车流之郑
塔那那利佛,“蓝湾”别墅。
华盛顿李家豪宅,刚从白宫下班的李安然回到家里,就接到了安娜的电话。
“……现金已安全入库,总计二百亿欧元,清点无误。FSb在边境拦截检查,一无所获。科索夫似乎受到了不的打击。回声组除少数轻伤外,全员安全,正在分批撤离俄罗斯。”
李安然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郑
“告诉马斯克,处理好首尾,特别是波波夫和那些老兵的安置,务必确保他们安全抵达马岛。”李安然的声音平静无波,“另外,以我的名义,给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人员,发放特别奖金。阵亡和重赡弟兄,抚恤金加倍,家人由集团负责终身照料。”
“明白。”安娜应道,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老板,克里姆林宫那边……瓦洛佳总统办公室发来了非正式询问,关于那批遗失的货物。”
李安然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回复他们,货物已经找到,感谢关心。另外,替我预约与总统先生的会面,时间……就定在一周后吧,地点莫斯科。”
“是。”
挂断电话,书房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闷雷声。
周杰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将一杯刚沏好的热茶放在书桌上。
“老板,京师方面,韩满有消息传来。”周杰低声道。
“。”
“他报告,黄秋平老爷子亲自找他谈话,要求他停止对林雅的一切调查和监视。理由是……林雅的身份涉及国家安全,她的行为是受命行事。”周杰的语气带着一丝谨慎,“黄老没有透露更多,但态度很明确,也很严肃。”
李安然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轻轻吹了吹浮叶,呷了一口,苦涩的茶香在口中弥漫开来。
“知道了。”他淡淡回应,似乎并不意外,“让韩满服从命令。另外……让他想办法提醒一下李睿,注意分寸,有些线,不要越过。”
“是。”周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老板,您似乎早就知道林雅的身份?”
李安然放下茶杯,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重要的是,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够了。”
京师,“悦饮坊”北航西门新店。
装修已近尾声,空气中还弥漫着油漆和板材的味道。李睿和胡广平正在店里帮忙整理杂物,林雅则在一旁对着电脑,完善开业活动的宣传方案。
李睿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林雅。
她今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专注工作时,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偶尔轻咬下唇的动作,在李睿眼中都显得格外动人。
这些日子,他明显感觉到林雅身上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更重了。她依旧会来帮忙,依旧会和他们笑,但眼神深处,似乎多了一层他无法穿透的隔膜。
韩满之前隐晦的提醒,更是让他心中疑窦丛生。
他放下手中的纸箱,走到林雅身边。
“歇会儿吧,喝口水。”他将一瓶拧开的矿泉水递过去。
林雅抬起头,接过水,微微一笑:“谢谢。”笑容依旧温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林雅,”李睿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低沉,“有些话,我想对你很久了。”
林雅握着水瓶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他,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微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店外,秋日的阳光透过尚未安装完成的窗框投射进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胡广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识趣地抱着一个空箱子走到陵门口,假装忙碌。
店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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