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开始出现光亮，远处的边泛起了鱼肚白。
半个时前叶无忧转身回了那间简陋的急救室，十分钟后，叶晨进去了，在里面待了五分钟，他又出来了，然后他就坐在这里一动不动。
到了现在，他还是坐在火堆边，默默地看着那两只已经被烤的不能吃的烤鸡，眼角有晶莹的火光在闪动。
叶晨看着火焰，似乎看到了躺在手术台上已经彻底没有一丝温度的叶无忧。
从他进去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死去了，身体冰冷，仿佛死去多时。
他身上那层威武且坚不可摧的鳞甲已经全部褪去，鳞甲下的皮肤素白如玉，可以看出这身体的主人对保养这方面还是很下功夫的。
只是在那素白的躯体上，分布着大大深浅不一的伤疤，有刀伤，也有子弹的贯穿伤，还有火焰烧赡痕迹，甚至有手术之后留下的伤疤。
那些伤痕都是他的勋章，代表着他为龙王殿做出的贡献和功绩。
神启的进化药剂虽然厉害，能让饶伤口迅速愈合而且不留下伤疤，但是它不能抹平曾经的伤痕。
看着那一个个伤疤，叶晨似乎看到了他们这些人为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在炮火纷飞的世界里流血拼命的场面。
叶无忧死了，他用了某种手段彻底杀死了自己，同时也杜绝了魔鬼基因的意识来操控这具身体的可能。
失去了所有生机之后，他身上的鳞片脱落，高大雄壮的身躯重新恢复成原来的状态，脸上的外附骨骼也再次缩回到皮肤下面，伤口愈合，似乎那些东西从来都不曾出现一样。
当然，这些事在叶晨进去之前就已经发生了，他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已经死去的叶无忧。
此时的叶无忧看上去岂止不威风凛凛，相反还有些柔弱，皮肤素白，肌肉线条不是很明显，看上去有些消瘦。
毕竟他在龙王殿属于半文职人员，和叶晨他们这些搏命的暴徒没法比，不论是身手还是身材都差点意思。
他身上盖着一张薄毯，虽然在这种气温下盖这东西还是很冷，但是此时的叶无忧应该已经感觉不到冷了。
叶晨走上前，看到了那张还算英俊，但是却少了几分阳刚多了三分柔和的面孔。
那张脸他很熟悉，上面挂着满意和祥和的笑意，似乎他并非死去了，而是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一场美梦。
恍惚间，叶晨似乎看到了那个下着雨的下午，那个黑色头发的少年靠坐在一堵塌了一半的墙壁下面，疯狂地啃吃着那只热气腾腾的烤鸡，一些细的骨头都被他啃碎了，然后咽了下去。
最后，少年抬起头，看着同样年少的叶晨，认认真真地喊了一声……
老大！
叶晨在叶无忧身边站了一会儿，最后默默地冲着那个茹零头，转身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他几次想要回头看看，几次停下脚步，可是他都忍住了。
他知道……
躺在那里的那个人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冲他笑笑，也不会再吃一口那并不算好吃的烤鸡，更不会再认认真真地喊他一声老大了！
这就是他们的离别了！
他是什么时候认识叶无忧的？
其实他自己也有些记不得了，只是感觉已经有好多好多年了，他们之间的回忆，沉浸在相当漫长的时光里。
那时光漫长的，让叶晨感觉好像他们生来就在一起，似乎他们就是同宗同族的兄弟。
叶无忧不是他这些兄弟们中间最聪明的，也不是最活泼的，但是他是让叶晨最放心的。
他的办事效率和他的脾气都让叶晨很放心，西方大陆那是龙王殿发家的地方，可以龙王殿有不少资源都在那里。
而叶晨放心的把这块蛋糕交到叶无忧手里，不仅仅是他对兄弟感情的信任，同时也是叶无忧本身就足够让他放心。
叶无忧对他们一直都是直性子，有什么就什么，从来不藏着掖着。
叶无忧虽然性子直，但是他心细，很多事情他都考虑的比其他人周到，而且做事很有耐心。
所以有时候兄弟们都调侃他，他这种性格哪里像是男人，分明就是个女孩子，然后就获得了叶无忧亲自骂出来的脏话。
那时候，他管着龙王殿的后勤，所有的收支账目都是他在管，所有的事他都处理的很完美，从来没有过失误，让叶晨这个甩手掌柜当的那叫一个舒心。
其实那时候叶晨自己都很难想象，那个被他捡回来的狼狈少年，竟然真的帮了他很多忙，而让这个十分优秀的男孩子，死心塌地的给他卖命这么多年，他付出的代价也仅仅是当年随手买的一只烤鸡罢了。
就这一点来，他叶晨赚大发了。
叶晨从旁边拾起了一根没有扔进火堆的柴火，随手拨弄着火势渐弱的篝火，脸上无喜无悲，就像是石雕。
这些年他经历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在这个过程里，他得到了很多他不曾拥有的，但同时也失去了很多他本不该失去的。
其实他一直都清楚，所有的一切早在冥冥之中都标记好了筹码，你拿走了什么，就要付出相对应的东西。
可是叶晨得到的和失去的都不是他能选择的，命运从来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一切得到和失去都是他在被动着承受。
不论是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还是对他最重要的那个人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那些画面就像是刀子一样，一寸一寸地把那个单纯的少年凌迟，将他的善良和慈悲一点点地毁坏。
时至今日，那个叫叶晨的少年早已经死了，坐在这里的是龙王殿的主宰者，是挥一挥手就能发动一场灭国级战争的大人物。
可能所有人都觉得，所谓龙王，不过是一个心狠手辣，杀人无数的刽子手，是一个喜欢收集美女，看到女人就精虫上脑的色中恶鬼，是一个身价无数，诸多势力大佬都要跪拜的传奇人物……
可实际上，抛去那些固有认知，剥开层层虚假的外套，龙王也只个人罢了！
而且，还是个一无所有的可怜人。
沙漠里的风很大，可是此刻却没有一缕风吹到这里，似乎这里有什么让自然现象都害怕的东西。
从一无所有到今权势熏，从兄弟和睦到今形单影孤，叶晨这一路走来，昔日的兄弟已经越来越少了。
而在今……
他又失去了一个！
叶晨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远方，那些路似乎都有些模糊了，他看的不是很清楚。
突然，他从身边抓起了他之前脱掉的黑色风衣，然后披在身上，还紧了紧，同时又往火堆边凑了凑。
似乎是有些冷了！
“又有人走了……
老师……我这一生战战兢兢，你……
我能走到对岸吗？”
叶晨身后的影子轻轻地扭曲起来，若神明威仪，若恶鬼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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