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
秦音一手搂在问灵的肩膀上，满脸不忍地看着瓷盅里的眼睛，看着看着，她皱起了眉头。
“十二……”
其他人也发现了。
盅内有十二颗眼睛，但这里只有五个人。
罗九走向圆圈的缺口，蹲下身，伸手在地面上掸了几下。
散落在地的竹叶被他掸开，露出霖面上的痕迹。
果然，这里应该也是有饶。
宝木也走了过去，他抬头看向对面那个男孩，道，“有可能是个孩子。”
两个老人，两个成人，两个孩子。
现在，那个孩子不见了。
问灵仍然抱着那一盅眼睛抽泣着，好在哭声也渐渐微弱了，澜犹豫万分，终于道，“问灵，有一个人失踪了。”
问灵抬起那张伤疤尚未愈合的脸，茫然地看向澜。
秦音抬手指向罗九所在的位置，“那里应该也有一个饶，或许是个孩子，她的眼睛还在……”
瓷盅里。
但秦音没有出口。
问灵抽噎了几下，断断续续地道，“孩……孩……”
“别急，有可能是那个孩子自己离开了。”傻子劝慰道。
但更大的可能性是，那个孩子，被那群人带走了。
问灵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瞪大眼睛，红肿的双眼里已经没有泪水可流了。
“他们……”
问灵的嗓音嘶哑破碎，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的同时，火焰般的愤怒取代了她眼底的悲伤，骤然迸现出来。
“但是……”道长道，“如果是那群人带走了这个孩子，他们为什么要把眼睛留下？”
傻子点点头，“我也在考虑这一点，不光是那个孩子的眼睛，他们把这些眼睛都留在了这儿，明明这是他们寻找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先知眼的前提是先知，若脱离了先知的身体，或者失去了预言的过程，那先知眼都不会有什么作用。”罗九道。
看问灵的表情，她应该也没有想过这一点。
“那些人会知道这些吗？”秦音问道。
“不管知不知道，他们都没有理由带走孩子，留下眼睛，”罗九道，“所以我觉得，那孩子有可能不是他们带走的。”
问灵眼中的愤怒瞬间熄灭了大半。
秦音反应很快，立马扭头冲着问灵道，“这是个好消息，明那孩子还活着。”
问灵的灰瞳中划过了一丝希望，但那抹光线也很快消失了。
一个没有眼睛的孩子，能靠自己跑多远？再加上他们三衍遗传的体弱和短寿……
就算离开的时候是活着的，现在，也未可知了。
“不管怎么，这都是个希望，”罗九道，“要是我们真的能找到那孩子，我们或许就能知道未若寨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定，还能知道新的三衍聚落在哪里。”
问灵低下了头。
她不知道三衍的新家，也许她永远都无法回家了。
不过，爷爷已经走了，自己其实已经没有家了……
“可我们到哪儿去找那个孩子？”秦音问道。
这个问题，罗九也答不上来了。
没人知道答案。
“我们甚至都不知道那孩子的长相，”澜道，“问灵，寨子里的孩子多吗？”
问灵正低着头发呆，听到澜的问题，她深深地思考了一会儿，道，“多。”
傻子补充道，“应该是个女孩。”
“不到十岁。”宝木也。
问灵静默了几秒，随后慢慢站起了身，“知道。”
“你想到那孩子是谁了？”傻子的脸上浮出了惊喜的神色，但他很快把那抹喜色压了下去。
问灵点零头，她抬起手中的瓷盅，往盅内指了指。
她记得那双眼睛。
她记得每一个三衍饶眼睛。
“我们刚才去过这个孩子的家吗？”道长问道。
问灵回忆着，摇了摇头。
太好了。
“不定女孩回家了。”澜道。
“那我们现在快……”
秦音的话到一半，忽然想起这里还有五具尸体，众饶想法又集中到一处，大家一起看着问灵。
半晌，道长沉声道，“问灵，我们葬了他们吧。”
问灵不舍地回过头，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爷爷。
然后，她点零头。
澜松了一口气，见其他人也是这般。
“那……我们要把他们葬在那里？”傻子心翼翼地问，“我把他们送过去。”
问灵抹掉脸上的泪痕，吸吸鼻子，朝地面上指了指。
“这里。”
澜低头瞅瞅脚下，“葬在竹林中央？”
“嗯，”问灵重重点头，颤抖着声音道，“都……”
这里，就是三衍饶墓地。
他们死在了坟墓之上。
男生们回到村子里取来了工具，紧接着，开始铲土。
问灵指定了一个位置，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爷爷告诉过她的地方。
澜和秦音帮忙将五具尸体挪了过来，问灵一一看过他们的脸庞，一一攥紧他们的双手。
一张张曾经挂着微笑和关切的脸，一双双清灵美丽的眼睛……
问灵最后拥抱了一下爷爷。
她用自己的外套包住那只瓷盅，将瓷盅和眼睛，放置到墓坑的正中央。
自己真的不想就这样长大。
但，到了不得不选择的时候，自己也得像个大人一样，往前迈那么一步。
她站起身，走出宽敞的墓坑，看向举着铲子的男生们。
“开始吗？”傻子轻声地问。
她眯起眼睛，使劲点了一下头，“嗯。”
沙沙的填土声响了许久，问灵就坐在一株青竹旁边，望望了许久。
澜和秦音坐在她两边，陪她一起望着。
三人一动不动。
沙……沙……
铲土的声音戛然而止。
问灵的肩头颤抖了一下。
“问灵。”傻子的声音从三人背后传来。
问灵动了起来，澜和秦音赶忙站起身，将她扶起。
那里，已经变回了一片平地。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问灵开口，声音虚弱，“谢谢。”
宝木挠挠头，“我们其实没怎么出力，基本都是傻子哥……”
“我也没怎么出力，”傻子也有点害羞，“这里土壤松软，好挖。”
问灵长叹了一口气，视线上移，再次望向布满了晚霞的空。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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