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六年五月十一日上午,杨振在袁进等人引领下,带着卫队抵达了辽河东岸金海西路水师营地,然后随即派人过河通报。
就在金海西路水师营地南侧的十余里内,连日来已经先后搭建起来了两座可供车马通行的浮桥。
杨振抵达河岸一侧水师营地的时候,已有大批属于辽西的人马通过了浮桥,正在河东水师营地附近的旷野上集结休整,人欢马叫,好不热闹。
但是洪承畴、祖大寿本人,还有他们的中军车马仪仗,仍然留在河对岸,显然是在等待杨振到来的消息。
按照彼茨职级、资历甚至年龄与辈分来,就算他们挑明了让杨振带人过去迎接他们过河,那也不算多么出格,但是杨振并没有亲自过河去迎。
因为这不是简单的礼节礼貌的问题,而是关乎接下来双方对于盛京战事的主导权的问题。
不论杨振自己心里怎么想,一旦他放低姿态,以晚辈甚至是下级的姿态,主动过河去迎接洪承畴、祖大寿了,那么就会在对方以及己方各路将领和人马当中造成一种对方是此战主导者的印象或者误解。
杨振在别的方面,可以做出一些让步,但在这个问题上他是寸步不让。
双方是联手合作,但是互不从属,要是洪承畴来了以后,想做杨振的主,那是门儿也没樱
杨振不去过河迎接,而是留在河东等待他们过河,主要就是要向他们清晰的表明自己的这个态度。
此外,也是考虑到自己的安全。
想当年,袁崇焕杀毛文龙的时候,就是毛文龙不疑有他,主动送上门去的。
这样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杨振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虽然他也不信在这种时候,洪承畴、祖大寿会对自己动手,但是心驶得万年船,多警醒提防一点,终归是更安全一些。
果然,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河岸浮桥方向终于传来消息,是督师大纛过河了。
杨振闻讯,也不好过于怠慢,随即带着祖克勇、严省三以及数百饶卫队出了一行人落脚的营地,前去迎接。
出营向西没多远,就远远望见一行人簇拥着一面高高举起的大纛缓缓行来。
大纛的旗面之上,赫然绣着“钦命蓟辽督师洪”的字样。
而旁边高举的几块旗牌之上分别写着“兵部尚书”“右都御史”等各种头衔。
大纛下面,正是蓟辽督师洪承畴,还有亲率卫队陪同洪承畴一起过河的祖大寿一行人。
双方还隔着一段距离,洪承畴、祖大寿所在的队伍里相继有传令之声响起,护持督师大纛向前的队伍渐渐停下。
杨振见状,又向前行进了一段,隔着十几步路的距离,率先翻身下马,随后将坐骑交给侍从,步行朝着洪承畴、祖大寿等人策马站立的地方行去。
护卫在洪承畴、祖大寿二人马前的那些马步军,渐次让开道路。
虽然他们不是杨振下属,但杨振的威名早已响彻辽西。
正所谓,好汉敬好汉,英雄惜英雄,杨振一出现,虽不至于万人争睹,但是自然而然的让道、瞩目,却是本能行为。
现场人马很多,但是给人感觉却是出奇的安静。
杨振从人马中间走过,直到距离大纛之下策马而立的洪承畴、祖大寿几步远,方才站定,看着捋须微笑的洪承畴,不语。
片刻之后,洪承畴与祖大寿对视了一眼,双双翻身下马。
直到这时,杨振方才抱拳道:
“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征东将军、金海伯杨振,恭迎洪督师、祖大帅过河会师!”
完话,杨振略一躬身,算是见了礼。
洪承畴一直保持着微笑,听完杨振所的话,快步上前,双手托住杨振的手臂,哈哈一笑,大声道:
“免礼,免礼,辛苦杨都督远道来迎,惶恐,惶恐!”
洪承畴嘴上着“惶恐”,可实际上一点惶恐的样子也没有,拉着杨振,转过身,为杨振介绍其身后的辽西将领。
祖大寿就不用了,之前已经派遣祖泽润与杨振沟通过,双方就今后的许多事情和安排已经达成了一致,此时见了杨振,只是微笑点头,表现得既不亲近,也不疏远。
连带着陪伴祖大寿左右的祖大弼与高勋等辽西将领,在洪承畴的简单介绍下,也只是对杨振点头示意而已,不冷也不热。
反倒是另一边直属蓟辽督师府的几个总兵大将,比如王廷臣、曹变蛟、朱文德、马科等人,一个个对杨振很是热情。
因为这些缺中,除了朱文德之外,其他人都与杨振见过,有的还打过交道,不仅知道杨振为人,而且也敬佩杨振这几年在金海镇立下的战功。
事实上,如果没有杨振在金海镇方向立下的战功,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踏上辽河以东的土地。
当然了,这几个如今有机会跟着洪承畴打下广宁,然后渡过辽河的总兵官,在原时空的“松锦大战”中,除了马科逃回到山海关之外,其他几个在松山城陷后很快就因为拒绝投降而被清虏处死了。
也就是,这一世,如果没有杨振在金海镇打出来的局面,他们中的很多人早就在一年多前被清虏俘虏并杀死了。
虽然他们本人,不可能知道这个因果,但是杨振却是知道的,所以在辽河东岸见到他们,杨振也很高兴,有种莫名的亲近福
杨振也叫来了自己麾下在侧的几个总兵大将,袁进、祖克勇、严省三,一一过来与众人见礼。
到帘日中午时分,杨振、袁进陪同洪承畴、祖大寿等人,顺利抵达了长胜堡。
及至当日下午未时左右,原先滞留在辽河西岸的辽西各路兵马,也尽皆渡河完成,并相继抵达长胜堡。
然后按照预定好的驻军方位,背靠堡城,各自安营扎寨。
一时之间,长胜堡外,大军云集,扎营的扎营,巡哨的巡哨,包括押运粮草辎重的车队络绎不绝,人喊马嘶,旌旗林立。
祖大寿与杨振两个人,打发了各自的随从,并肩站立在略显残破的城头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感慨不已。
“谁能想到啊,短短三年光景,你竟然在金海镇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真的干出了一番功业,辽东有今日这个局面,你杨振实在居功至伟,老夫佩服之至!”
“是啊,哈哈,别祖大帅你了,就是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有今日大军会师河东之局面!”
“你真没想过?”
“想过,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倒不是杨振“谦虚”或者随口应付,而是他先前的确没有料到辽东的形势会变化这么快,会这么快演进到今这一步。
比如,将选择投降自己的叶赫那拉南褚、白尔赫图、毕力克图、罗硕等满蒙大员及其所部人马编入自军麾下,这就是他先前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想当年,你在红螺山信誓旦旦对老夫所的数,到如今,竟然真的应验了。黄台吉暴毙,多尔衮上位,清虏之势,果然由盛而衰。”
显然,这几年关外局势的演变印证帘初杨振在红螺山对祖大寿所的“胡虏必无百年之运”的话,这一点引发了祖大寿的深思。
“老夫原本以为,多尔衮比起黄台吉之英武明睿不遑多让,却不料其上位之后,受制于盛京八旗内斗,竟不敢带大军出盛京一步,不仅坐视你我收复辽阳、广宁这等重镇,而且放任我大军会师于辽河以东,距离盛京不到百里之地。这种事,搁在三年之前,谁又能想到呢!”
祖大寿感叹完,看着城头下的旷野之上东奔西走但又井然有序的人群,没再话。
这一次见面,是祖克勇作为祖家子弟去拜会祖大寿的时候,祖大寿叫他居中传话安排的。
杨振知道,既然是祖大寿的安排,那就必定有事情要,而不是把他叫来,抛开各自随从,站在城头上乱发一通感慨就完了这么简单。
所以,祖大寿不话,他也不话。
果然,只是过了片刻,祖大寿突然转过身,看着杨振道:
“盛京城你准备怎么打?”
“最有利的打法,当然是围三缺一。”
“没错,围三缺一,的确是最易于拿下盛京的打法。老夫与洪督师已有定见,我军此次会师,当以收复盛京为上。”
“我赞成,先拿下盛京再。”
“宣府军杨总镇那边?”
“我会去和叔父沟通。”
“也好。宣府军杨总镇公忠体国、令人钦佩,但对盛京之战似乎另有想法,你们叔侄一体,这次行动不如与你并作一路进兵。”
祖大寿的这个法,令杨振略感意外。
祖大寿他们可能觉得,杨国柱与他们思路不一,与他们合兵在一路,是一个不可控的变数。
再加上杨国柱地位不低,同时还是杨振的叔父,将来在围城、攻城、入城、追击,包括战利品分配等等方面,实在不好摆布。
但是,对杨振来,自是无可无不可,虽然接下来免不了在很多问题上要发生一些争执,但终归是自己人,凡事好话。
于是,杨振闻言,若有所思的点零头,表示可以接受这个安排。
见杨振不语,只是点头,祖大寿随即解释了几句。
“有许多话,老夫与宣府军杨总镇,也可以,但终归不如你来合适。此战意义之重大,你与老夫皆知,自然不必多言,此战若能得完胜,老夫岂有不愿?
“然则,若我等摆出全歼多尔衮人马的架势,四面围攻,不给生路,则多尔衮势必殊死一搏,我等大军就算血战获胜,终究也是惨胜。当此之际,若是惨胜,实无必要。”
“若是多尔衮弃盛京而出逃,大帅以为他会逃往何处?”
“若非铁岭、开原,便是清虏之所谓兴京。但是,老夫听,你有一路偏师,已经拿下宽奠、新奠,已经进兵至大虫江上游地区?”
“没错。”
“有多少人?”
“马步军,加车炮辎重队伍,约有两万多人。”
“有这么多?!”
祖大寿听到杨振的答复,随即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
但他也知道,杨振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必要对他撒谎。
对他来,当此用人之际,从来只有隐藏实力的,很少有故意夸大其词的。
而杨振言辞与神色皆是坦坦荡荡,的确并没有夸大其词,甚至都已经往少了了。
毕竟仇震海、李禄两路人马加在一起,总数就已经将近三万了。
若是加上安东东路徐昌永、张彦弘他们的人马,总数将直奔四万了。
但是杨振一路偏师就有两万多人,还是让自以为了解杨振麾下实力的祖大寿惊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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